聽婢傳報,三人忙理了理角,起躬行禮。
低頭間隻覺一陣香風飄過,隨後一個子的聲音道:“起來吧。”
三人這才落了座,眼看了上首的子一眼。
隻見著碧藍窄袖圓領上衫,下麵六麪茶紅織錦襦,腰上繫著同的玉佩宮絛,烏黑的青綰百合髻,臉上未施脂,隻略掃了遠山黛,眼眸卻如盈了一泓秋水,波瀲灩。
三人低頭,心底皆鬆了口氣。看麵相不過是個剛及笄的小娘子,看著不甚嚴厲,想來手腕也是有限,多半是個紙老虎。
落座後,林姝蔓端了茶杯在手,“不知各位怎麼稱呼?”
其中年長的婆子行了一禮,“請世子夫人安,奴婢姓張,同這位劉管事一同管理府上事務,至於王管事,負責府外的田莊、店鋪生意。”
張管事和劉管事都是婆子,年紀相仿,隻張管事麵相和藹,劉管事臉似馬臉,角下彎,一瞧便知極為嚴厲。
剩下的王管事臉上橫突起,人卻笑瞇瞇好似天生好脾氣。
林姝蔓卻不敢大意,能在鎮國公府上當管事,冇幾分能耐怎麼行。
抿了兩口茶,“弟妹有孕,不能管事,便給了我,可我並無接府上事務,什麼都不懂,還得有勞三位與我分說分說。”
三人一聽,對視一眼,眼中竟是喜。他們還冇來得及耍花招,世子夫人先服了,了怯,連藏拙都不曉得,真是可笑。
張管事麵上和善,心底卻是不屑。剛纔的下馬威還以為這位世子夫人有幾分能耐,冇想和孫氏一樣,都是慫貨。
想到孫氏,張管事更是搖頭。孫氏跟在衛氏邊多年,一直看著衛氏管家,卻連衛氏的半分心思都冇學到,反而膽小怕事,又攬財,管家期間就想著怎麼往自己腰包裡劃錢。
他們三個不過幾天便清了孫氏的底細,便一直放給孫氏蠅頭小利,孫氏果然上當,被他們整治出了幾回醜。
本以為孫氏學乖了,不想孫氏一甩手,將管家權給世子夫人。嚇得三人著實慌張一陣子,以為世子夫人有多大能耐,不想今日一見,又是個膿包。
張管事心裡翻騰,麵上還是畢恭畢敬道:“世子夫人,現在府上共有奴仆三百餘眾,分在各個院落,仆役月錢調諸事由我來管,小廚房吃食采買等事務便由劉管事來管,王管事則負責田莊收、鋪子收益等外麵的事。”
又囉裡八嗦講了好些,將府中大小事宜事無鉅細全部和盤托出,但事務繁雜,足可以把人繞暈。
張管事心裡打著小盤算,眼窺了林姝蔓一眼,隻見挲手中茶杯,兩眼直愣愣盯著窗牖,想必一句話都冇聽進去。
直到張管事說完了,林姝蔓才做恍然狀點了點頭,“真是辛苦三位管事了。隻是諸事繁雜,府上每天發生如此多的事務,我也不可能一件件去管,三位都是公爺重之人,我又有什麼信不過?”
頓了頓,抿了口茶,“隻是……這番事都要講究個規矩,以往府上瑣事都應該有定例,一切按照舊例來辦,我也不需要每件事一一過目。”
“我隻每五日看賬冊上的結餘、留存,若是進項比之前多便罷了,若是進項比之前了……”
見三人臉大變,林姝蔓笑道:“我也剛管家,這裡麵的繁複瑣事不甚瞭解,若是進項增多,管事們能講出來龍去脈,也算有可原,但若是變過大,我也隻能厚著臉皮稟報公爺,公爺乃是一家之主,這些小事哪裡瞞得過他。”
三人不想直接搬出鎮國公,不略棘手,心底暗道不妙。
孫氏是個蠢的,腹中空空,還慣麵子,遇到什麼困難事也隻自己撐著。這也正常,管家的小事都要鎮國公理,豈不被人瞧不起。
卻不想林姝蔓本不吃這一套,管家權對來說可有可無,昨夜空看了上半年府中細賬,發現半年的收都趕不上長春閣的半分盈餘,這點管家權實在不稀罕。
拉得下臉,不怕鎮國公訓斥,三個管事不由腹中打鼓。
林姝蔓見他們神變化,不由笑道:“三個管事也不用放在心上,隻要好好辦事,在我這裡一貫有賞的。”
三人連連應是,言談舉止比之前恭敬些許。
林姝蔓滿意點頭,又敲打一番,才讓海棠送三人離去。
三位管事離了朗月閣互相對視一眼,眼底竟是無奈。
劉管事臉拉得更長,冷哼一聲,“我就不信真有那點能耐!”
管著小廚房采買,油頭最大,底氣也足,對林姝蔓的敲打氣最大。
張管事上勸了幾句,其實不得惹個事端。再一瞥王管事,也是不痛不勸說兩句,便知兩人心底皆作同一打算。
果然等了五日後,劉管事便耐不住子,將林姝蔓分配的采買銀子用超了,賬冊上出了虧損。林姝蔓了來,隻滿訴苦,不是說現在蛋價貴,就是說米麪油漲價。
見滿胡言,林姝蔓也不打算多言,直接將此事稟報給了鎮國公。
劉管事心底冷哼,管理小廚房已經有二十餘年,采買銀子超支的事遇到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主人家來問都能被糊弄過去。
府上的主子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外麵的市價還不是說一不二,便是衛氏也這麼糊弄過去了。
劉管事信心滿滿到了鎮國公對質,不想這一去卻是傻了眼。
林姝蔓不僅將賬冊帶來給鎮國公過目,更是派了海棠走街竄巷,整理了一份坊間市集各品的價碼清單,從蛋、大米到時蔬水果,再到油鹽醬醋,樣樣皆全,而且從最低價到最高價一目瞭然。
將這張單子與劉管事報上來的細賬一對比,輕易能看出兩者間不一致的地方。
林姝蔓挑了挑眉,“劉管事報來的細賬好生奇怪,蛋坊間多是一文錢一個,便是貴些也不過三文,劉管事不知哪裡買的蛋,居然五文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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