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夢
一雙骨節分明,白皙纖細的手按在了前。每手指都瑩潤修長,如同毫無重量的羽,似非,搔弄著他的心臟。
目挪上,的瓣映眼簾。上凝著瑩潤澤和嫣紅跡,紅得心驚,也讓人熱賁張。那人似乎在說什麼,輕,能窺見裡面潔白的齒列和紅豔的舌。淡淡的藥香飄在周,無不在,縈繞不散。
他應該在他懷中。當這個念頭浮上時,弈延再也忍耐不住,收攏雙臂,用力抱住了懷中之人。溫的輕,怡人的藥香瞬間消失不見,那人掙扎了起來,伴隨著嗚嗚哀鳴,還有淡淡腥。
他該讓他別怕,讓他重綻溫潤笑。可是他做不到,就像燒著了一把火,燒得他渾發,心跳如鼓。牢牢扼住了那纖細的腰肢,他俯吻了下去。如同花瓣似的在他邊抖,的人心。
在掙扎之中,他們的肢漸漸纏,長長的手臂攬住了他的頸項,指甲楔裡。那是冷的,也是熱的,是所有他能到的歡愉,也是苦痛,是垂死般的盼。若有似無的呼吸聲始終在他耳畔,像是哭喊,像是求饒,也像低……
直到那人出聲來。
「弈延。」
那聲音清朗寧和,帶著的笑意。亦如以往每一次的呼喚。
弈延猛的睜開了眼睛!
他面前沒有人,只有高挑的木樑懸在房頂。房間裡空的,既無矮榻也無案幾,更沒有消散不去的藥香。這不是主院的臥室,而是營地的營房,自從新營建之後,他就搬到了這邊。
繃的心臟落回了原位,旋即,難以形容的覺湧上心頭。弈延猛地掀開厚實的麻被,佈滿周的細汗珠被寒風一激,變了冷汗,可是他沒有在乎那個,反而直勾勾看著打一片的下,咬了牙關。為什麼會夢到這個?!
扯掉染了污跡的裏,他從床上一躍而起,走到門邊。水盆裡還有些用剩下的水,不在意那水的溫度,他捧起一把用力拍在了臉上。
刺骨的冷意順著冰水滲,生出微微疼痛。但是這疼還不夠!弈延只覺得渾都在抖,因為寒冷,因為憤怒。從那日大儺之後,他已經連續三日夢到荒誕之事,然而這還是第一次,在夢中出現真實的面孔。他怎麼敢夢到這個?!
那是主公!是救了他,救了族人的恩人!傳授他兵法、書算,把部曲和全部信任付與了他,待他如家人門生!他本該敬他他,怎敢如此?!
重的呼吸聲在房中迴,弈延一拳砸在了地板上。鮮迸出,可是他沒理會手上的傷口,反而一躍而起,披上外袍,摘下弓箭,大步向著校場走去。
這幾日,軍中也放了假,校場裡空的,沒有半個人影。他持著弓,走到了草靶之前。深深吸了口氣,弈延舉起手中強弓,弓弦嗡的一聲,箭矢急,著草靶飛了出去。再一箭,又一箭……每一次弓響,就像是捶打著他的臟腑,撕扯著他的臂膀,直到第七箭,羽箭哚的一聲,刺了靶心!
渾被汗水浸,呼出的氣卻是白的,就像凝在面前的薄霧。弈延垂下了痠痛的手臂。那是他不該夢到的。可是夢中,卻只有掩不住的歡喜……
「營正!」一個斥候大步朝這邊跑來,「太行關傳來消息,城破……」
聲音嘎然而止,弈延已經轉過了,直直了過來。那是張讓人膽的面孔。灰藍異眸深寒潭,既有外的殺意,也有憤恨的鬱苦,像是他無意間闖了什麼私地。嚇得話都忘了,那斥候張了張,愣是沒有出剩下的言語。
然而只是一瞬,那張面孔上的表悉數消失,弈延冷冷道:「長沙王敗了?」
「不……不是!」斥候這才醒過神,趕忙道,「陛下削了長沙王的職,開城納降了!」
*
「什麼?長沙王被削去職,開城了?」剛剛休息了幾天,就聽到這個驚悚消息,梁峰不由直起形,厲聲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臘祭之後。」弈延答道,「如今開城怕有幾天了。」
「況不對!」梁峰思索片刻,斷然道,「都王攻打,陛下恐怕才是最不願見城破之人。如今尚未傳出告急消息,突然撤銷長沙王職,一定是有人從中作梗。」
來到此間大半年,梁峰也算大致弄清楚了這場諸王混戰的來龍去脈。鬥的起因就是當朝皇帝,武帝司馬炎的第二子司馬衷。這個傢伙當太子的時候就有癡愚的傳言,智商堪憂,本無力掌控天下。即位之後,皇后賈南風夥同外戚和皇親控朝政,禍宮廷,殺輔臣、殺太子。眼看一個婦人都能篡奪大權,司馬家年輕力壯,又手握重兵的親王們哪還能坐得住,立刻手廢后,開始了爭奪大位的戰。
在此戰之前,已經易主了好幾次。現在城外這幾位親王,以都王司馬穎和長沙王司馬乂兩人與司馬衷緣最近,乃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都是司馬炎的兒子。這次攻城戰也是兩人之間的角力。河間王司馬顒站在司馬穎這邊,麾下大將張方領軍數萬,為司馬穎軍中先鋒。而東海王司馬越和東贏公司馬騰則被兵困在城中。
一場大戰,城外總共六位司馬族裔,鬧出什麼麼蛾子都不奇怪。但是於於禮,皇帝都不可能撤掉司馬乂的銜。就算再蠢,被叔祖趙王司馬倫廢過一次帝位後,司馬衷也該知道如今揮兵南下,想要攻佔的都王不懷好意,可以說長沙王就是他現如今唯一的倚仗!更何況以現在藩王強皇帝弱的局面,控制的是誰也不好講呢,長沙王怎麼可能輕輕鬆鬆被抹了職?
那麼削抓人的,恐怕就另有其人了。被困,斷水缺糧,這可就危及城中那些王公貴族的生命了。長沙王不願投降,朝中願意當帶路黨的,怕是不。可以說這就是一場小型宮廷政變,長沙王違背了大多數人的利益,才會被幽關押。
不過對於朝堂之中的事,梁峰並不關心,他關心的是的局勢。如今冒然關押長沙王,他手下拚死戰了數月的將士們會心服嗎?那群被堵在城外,損兵折將,打出了真火的敵軍,會甘心嗎?說不定,城裡還要生!
「立刻派人進!去府接姜達回來!」梁峰哪敢怠慢,若是城了起來,姜達一個文弱醫可逃不過去。反正城也破了,打著太原王氏的名頭救個把人出來,應該問題不大。
弈延點頭:「我這就安排。」
「多派幾個,萬一有流民,也可以通過太行徑帶回來。」本來以為開春之前不會有更多流民了,現在看來,他想的還是簡單了。只是這些好理,解圍之後,司馬騰也要回并州了。不知在憋了這麼久,這傢伙會不會再惹出什麼麻煩。
唉,這群司馬家的蠢貨,就沒一個消停的!
正想著,梁峰目一挪,突然瞥到弈延左手上的傷痕,不由皺眉道:「你的手怎麼了?」
沒料到會被發現,弈延呼吸一滯:「練時不小心砸到了。」
這分明是錘牆錘出來的自殘傷。梁峰的經驗何其富,輕輕搖頭:「這幾日放年假,你多也休息幾日,過完年恐怕還有的忙。若是在營中待不住,就到府裡吧,正好看看你習字的進度。」
弈延默默咬了牙槽,點了點頭。這樣的邀請,他實在沒法拒絕。拳頭上的傷又痛了起來,如同拉扯著的繩索。那不過是個夢,他不該想太多的……
「下去把傷好好包紮一下。冬天若是傷,很容易生凍瘡,就不好治了。」看弈延低頭默不吭聲的樣子,梁峰笑笑,「任務雖然艱鉅,但是也別把自己太了。放心,恐怕還要鬧一段時間,咱們還有緩衝餘地。」
這安帶著一種無所畏懼的爽利。腦中那些殘存的影像如同春下的薄雪,消失不見。弈延用力點了點頭,轉退了出去。
看著那依舊筆的影,梁峰也嘆了口氣。可用之人還是太啊。若是能多出幾個人才,何至於把弈延這小傢伙到如此地步。
不過如今能讀書的,都是有錢人。所謂的「寒門」也不是真正的窮人,不過是「庶族」,也就是那些不能列為士族的中小地主階級。想要這些人投靠,除了有錢有勢還真沒別的法子。這世道,當會死,不當又招不到人馬,實在是要命的很。也許該辦個班,找些戰爭孤之類的孩培養自己的勢力?
養個幾年就是一把基層人員了,正好跟上隊伍擴大的步伐。心中默默有了定向,梁峰出一張紙,飛快記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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