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深下去的時候,遇上幾個從會議離開在等電梯的中高層。
人人納悶兒,人都到了幹嘛要取消會議?
對著板著臉的陸淮深,以及方才從陸甚憬辦公室約傳來的靜,無人敢將心中疑問出口,同他一起進了電梯。
等各人到了各自辦公層,流言開始在公司四散。
陸淮深離開博陸,驅車直往陳晉南所在的省公安廳。在車上給裴紹打了電話,問他進展。
裴紹說陳晉南很快答應了幫忙尋找江偌行蹤,剛派人去錦上南苑和華領府調監控。程舒在警方過去之前,找業看了監控,把可疑車輛的車牌號發過來了,等下就會調看城市道路監控。
程舒看監控的時候,發現嫌疑車輛里開車的人有些面,最開始陸淮深讓他們跟著江偌時候,給過他們保鏢團隊幾張可疑人的肖像,讓他們要尤其注意那幾人,程舒牢牢記下了,雖然那人帶著鴨舌帽,還是把照片放大發給陳晉南。
陳晉南發現這人的確跟以前常駐雲胄市,與章志有往來的一個男人有些相似,與程舒印象中那人溫和,於是程舒拿了清晰照片,去問裝空調那家的業主,是否見過此人。
程舒從業保安那兒問到業主的門牌號,找上門去問了一下,剛好那家裏有人。把照片給人看了,業主立刻認出來,說昨天就是這人和另一個年輕人來檢查空調的。還說到空調昨晚七點前就弄好了,家裏是早就裝好的中央空調,只是出了點問題,找人來檢查一下,並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工人要跟門衛說是來安裝全屋空調的。
而且記得清清楚楚,完工後和工人同時離開家門,不過有要事,出了家門走在了前面,沒親眼看著人開車離開。
也就是說,這些人撒謊來安裝全屋空調,以預留足夠在小區里滯留的時間,七點過後,檢修完空調,就一直在小區里等著。
且間接說明,既然是水火的黨伙,此事與水火更加不可分。
水火一案久偵不破,陳晉南所在的偵查組連月來聯繫雲胄市和港灣區等多地警方,但水火不似一般庸輩,聰明狡猾,經驗富,還有反偵察意識,神出鬼沒,因遲遲抓不到人,領導方面頻頻施。
陳晉南自警校畢業,從基層一直爬到現在,速度比人快,能力比同屆的出眾,但畢竟資歷擺在那裏,這是他第一次負責重大國涉黑犯罪案,同時上面是給了期限的。
陳晉南不想這案子被放未破檔案,更不想自己以失敗告終。
江偌的失蹤,對他來說,既是考驗也是契機。
所以當裴紹肯定地說江偌失蹤與水火有關,陳晉南只是稍作考慮,便決定試一試,最壞不過一無所獲,但總比無頭蒼蠅似的好。
陸淮深到公安廳的時候,陳晉南正在指揮中心調看城市道路監控。
裴紹接他去休息室等。指揮中心外人不能進,有任何問題,陳晉南到時候會把監控拷出來商討。
這邊的休息室裝修簡單板正,空間也不大,進去后裴紹便拉上了合頁窗簾拉上。
室私,極度安靜,裴紹坐下一會兒后,就見陸淮深坐在沙發上,面沉著地盯著對面窗外灰沉沉的天氣,手指卻不停地敲之著沙發扶手,那樣的頻率,足以反應他心。
陸淮深仍然盯著窗外,突然問他:「江偌以前在家門外安過一個監控,程舒應該也是知道的,問查過沒有?」
即便大概率確認綁走江偌的人是誰,但任何細節都不能錯過。
裴紹問:「華領府的監控嗎?那邊陳警派人去調監控了,到時候……」
陸淮深打斷他:「是錦上南苑那邊。」
當江偌第一次在樓道里見過水火之後,就買了監控安在自家門口。
這事裴紹是本不知道的,程舒也沒提起這茬。
於是陸淮深親自打過去問。
程舒也是後知後覺想起來,陸淮深打過去的時候,程舒剛看完從昨晚江偌回錦上南苑,到那輛嫌疑商務車開走那段時間的監控,弔詭的點在於,江偌兒就在監控里出現過。
這一晚的監控,陳晉南派來的巡捕會一併帶回來。
陸淮深掛了電話,裴紹見他眉心有倦意,讓他休息會兒的話又難以說出口,他了解陸淮深,這樣的況下,在事有結果好之前,他會一直綳著一弦。
陸淮深手肘擱在扶手上,盯著休息室的一個角落,指關節時不時一下太。
他在想,昨天一系列事發生不僅是非巧合,應當還是有預兆的。
陸終南單獨見江偌,雖然只區區幾次,但從來沒什麼好事。
見完陸終南之後,江偌便前所未有地堅決地要跟他離婚,其實之前一段時間,江偌對他的態度分明有了些鬆。接著,當晚便著急委託高隨擬離婚協議。
高隨還特意打電話給裴紹這一消息,他當時只以為江偌是想通過高隨傳達決心,而今再想,只覺得另有的可能極大。
還有一點模糊了巧合和人為的界限的點,吳嬸的兒子昨天恰好出了嚴重車禍,需要跟江偌請假,這樣一來,江偌徹底落單。
當下陸淮深便致電高隨。
「高律師,我是陸淮深。」
高隨說:「我知道,打電話,難道是想說你改變決定了嗎?」他指陸淮深昨晚同意了協議離婚。
陸淮深知道高隨和陳晉南是校友,依照高隨淡定如常的反應,他猜高隨應該還不知道江偌失蹤的消息。
陸淮深說:「江偌失蹤了。」
陸淮深聽見那頭提了一口氣的聲音,不知是否自己聽錯。
高隨很快問:「什麼時候?」
「昨晚,十點到十一點之間。」陸淮深又問,「他昨晚幾點」
「江偌昨晚六點左右給我打的電話。」高隨說等一下,翻了下通訊錄,確到時間,「六點十一分。」
陸淮深說:「我有些事想問你,你方便的話,可以現在過來陳晉南這邊,我也在他隊里。」
高隨未加多想,立刻說:「我馬上過來。」
陸淮深沉默片刻,說:「多謝。」
他更加確定,高隨對江偌,的確不是律師對委託人這一類的關心。
掛了電話,陸淮深對裴紹說:「你回一趟臨海別墅,把書房第二個保險箱裏的那些東西拿過來。」
裴紹立刻知道是什麼,其實陸淮深公司辦公室里還有備份,但這種時候,盡量低調的好,常宛和陸甚憬都在公司,出公司拿機備份文件,肯定引起懷疑。
裴紹出發去取東西,陸淮深等了會兒,陳晉南從指揮中心出來了,到休息室找陸淮深。
陳晉南進來后反手合上門,陸淮深問:「有結果了?」
陳晉南沒立刻回答,他看了眼陸淮深,徑直走到他對面的沙發坐下,撓了撓鼻尖,眉心皺,在思考。
他那一眼,就讓陸淮深到不妙。
陳晉南說:「事是這樣,你要做好準備,如果江偌真的在那輛車上,要找人可能會比較難。」
其實還沒完全的證據證明,江偌就是在那輛車上,因為小區里沒有任何監控拍到上了那輛可疑的商務車。是在進單元樓之後失蹤,也有可能被藏在樓里某個地方,還要等他們的人過去搜查后,才能排除。
當時思及時間不等人,陳晉南才預先鎖定程舒報告的那輛可疑商務車,利用警方系統追蹤。
「道路監控追蹤那輛車到了涇港碼頭,」陳晉南頓了頓,神嚴肅地解釋,「東臨市一共有五個進出口港口,目前涇港主要掛靠澳洲線、南線、亞洲線的船舶。」
也就是說,如果江偌上了船,往樂觀的方向看,只需追蹤特定的某隻船,最壞的可能是,追蹤範圍需擴大至多個大洋和大洲。
「等會兒我打算涇港,不論是監控還是目擊證人,總能查出些蛛馬跡。」
這是陸淮深從未想過的況,這種涉及進出口貿易的船隻,只要貨裝載完畢,哪怕是半夜也會出發離港。
如果江偌真的上了船,這麼多個小時過去,他們已經錯失最佳時間。
陳晉南看了眼陸淮深陷深思的神,表面看不出什麼,除了腮幫有用力的痕跡。
陳晉南站起,說:「那我就不耽擱了,早點過去港口,江偌小區那邊有什麼發現我同事會通知我,你等我們消息。」
陸淮深跟著起,「有勞了。等你回來之後我們再談談,我還有事跟你說。」
「行。那你現在去哪兒?」
「我了高隨過來,我先等他。」
陳晉南點點頭,推門離去。
這次房間里再次陷寂靜,陸淮深重新坐下,雙肘撐著膝蓋,臉埋進雙手裏,屏息數十秒,直到忍到極致,雙手微微抖,才深呼吸著使勁了把臉,才勉強讓自己恢復冷靜。
高隨不久後到來,推門見到的沙發上背門而坐的陸淮深,他手搭在膝蓋上,微傾著子,低著頭,鬆了的領帶就這麼垂下來,隨著他的呼吸,幅度微小地晃著。
他看起來有些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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