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要你的兒子活命，還是要你孫兒活命？」鴻鵠故意放鬆手指，似乎想聽的回答，臉上出一個沉的笑容。

「夫人！」楊令失聲道。

李氏早已兩腳癱發不出聲音，譚松急忙勸阻，「郡主手下留！」

「手下留？」鴻鵠轉頭看向楊令和譚松，蒼老的臉因為憤怒而皺一團，「楊暄呢？！快他出來死！」

鴻鵠回想當日，自己在何達的壽宴上剛剛與攝政王撕破臉，就了這反噬之苦，就算此事不是楊暄所為，也肯定與他不了干係！

「鴻……鴻鵠……」李氏似乎想要求饒，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正當此時，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傳來，鴻鵠瞥見前方的大石背後好像出現了一個男人高大的背影，便也顧不得李氏，隨手一掌將李氏推開，朝著那大石背後追了過去。

竹林中多有剛長竹枝的竹筍，半人多高，尖頭犀利，李氏好巧不巧地正好倒在一竹枝上，被竹枝貫穿了腹部，當下流如注。

「夫人！」楊令趕過去扶住，卻為時已晚，見淡紫的袍上跡浸染，急得朝後的軍士大喊，「去尋醫者，尋醫者！」

李氏年老，本就虛弱，被這鋒利的竹枝一刺流了大半。

待楊暄帶著人趕到的時候，人已經沒了鼻息。

「母親！母親！」楊暄跪在李氏旁，含淚了兩聲，看見楊令獃獃地癱坐在旁邊，既沒有眼淚，也沒有說話，便朝楊令大聲問道，「父親！你們怎麼來了？」

楊令反應了半天，才癡癡獃呆地說道，「是……是我在北鎮的下屬提供的消息，說允兒……他在北鎮。我和你母親……」

說到李氏，楊令又茫然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老婦，緩緩解下上的灰鼠披風給蓋住了上的跡，著聲更咽道，「暄兒，你母親……真的走了？」

這麼多年夫妻，楊令也不明白自己對李氏到底存了一種什麼樣的。

李氏有時明厲害，有時又愚蠢多疑，大概是從那些姨娘進門，楊令更多的就把李氏當了國公府中的幕僚，而不是他的人。

後來楊暄出世，楊令覺得自己對李氏也盡到了責任，更沒有將心思放在上。風花雪月在他們上是不存在的。

李氏總是對他邊的人出手，他也睜隻眼閉隻眼，只當是小事，畢竟那些人……他也沒有認真過。

楊令獃獃坐在竹林里，晚風吹拂著他的白髮，高傲了一世的老人瞬間顯得有些頹廢。

他忽然想起方才在馬車裏李氏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又低頭看看躺在地上的老太太，喃喃低語，「夫人，你是……你是故意撇下我的嗎？」

李氏沒有鈴蘭年輕麗，也沒有鈴蘭善解人意，這段時間以來他被鈴蘭哄得十分開心，都快忘了李氏的存在。

最後鴻鵠推的那一掌並不致命，可卻偏偏選了個有竹枝的地方倒下去。或許……是厭倦了在國公府的日子，厭倦了自己對呼來喝去。

楊令抬頭著滿天星辰，一時也拿不準李氏到底是不是厭倦了自己，故意拋棄了自己。

「父親！父親！」楊暄見安國公獨自著天出神，便大聲問道，「鴻鵠那妖朝哪裏去了？」

楊令愣愣地指指樹林中一塊大石後邊，「朝那邊去了。」

楊暄急忙帶著人循著嬰兒的哭聲追過去。

淡淡月下。

懷抱著嬰兒的男子正被一個穿著斗篷的子追到了懸崖邊上，二人都停下來氣。

若是從前，一個李道崇本不是鴻鵠的對手，可上回經過破陣符一事，已元氣大傷，方才跑了許久便有些不過氣來。

「李道崇！你竟敢背叛我！快把楊允出來，不然我要你李家幾十條人命！」鴻鵠捂著心口邊氣，邊呵斥道。

李道崇不回話，轉又朝著懸崖邊跑去。

這個懸崖看上去並不是深不見底，可也有兩丈多高，跌下去估計不死也得摔斷，何況還懷抱著一個嬰兒。

見李道崇不肯停下，鴻鵠飛過去，現出尖利細長的指甲，搶過李道崇手裏的嬰兒，一掌將那農人裝束的男子推下了崖去。

站在懸崖邊上，斗篷下蒼老的臉上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可隨即又迅速沉了下來。

搶到手的襁褓里包著的竟然不是嬰兒，而是一塊大石頭！

李道崇原本是想抱著那塊石頭跳崖，造楊允已死的假象，沒想到那襁褓被鴻鵠搶了去。

「好個李道崇！」鴻鵠氣憤地將那包著石頭的襁褓從懸崖上狠狠丟了下去。

「垂錦郡主，咱們又見面了，」跟在後面的楊暄帶著憑風和幾個軍士趕到，朝那滿臉褶子的老嫗冷笑道，「在何府中，你不是春風得意，還與本王嗆聲嗎？怎麼今日……變得這般狼狽？」

鴻鵠氣憤地了拳頭，咬著牙道，「若是從前，就算你帶了上百軍士，也奈何不了我！」

「本王也覺得奇怪，郡主怎麼淪落至此？難不是吃壞了東西？」楊暄手中長劍已經出鞘，「妖！你追殺我兒子，又害死我母親，今日難道還想有命？！」

「王爺，你殺了我又如何？」鴻鵠忽然冷笑著指指懸崖底下，惻惻地道，「你的兒子方才已經被我丟了下去，你說……他還有沒有命？」

「住口！」楊暄聞言，怒氣頓時化作一陣兇狠的劍氣，朝鴻鵠劈過去。

黑子翻滾著躲過，指間頓時出現幾枚銅錢暗。

楊暄和憑風二人又持劍攻向鴻鵠，幾枚銅錢暗疾速朝他們飛來，空氣里都是金屬相接的撞聲。

黑夜裏，三個黑的影如蝴蝶般上下翻飛，中間夾雜幾次刀劍劈砍的火，只幾招后，黑子就力不支，摔在了一丈遠外的竹林里。

楊暄正要過去取命，忽見一陣妖風刮過讓人睜不開眼，隨後那黑子就被捲走了。

「王爺！」憑風提著劍，還想去追。

「回來！對方不是普通人，」楊暄回想起方才那陣妖風，只怕是個法高強的人，他和憑風凡夫俗子，不宜與他拼，「咱們還是先去懸崖底下找找允兒。」

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適時地從大石底下山林中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