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攝政王好大的架子！」何夫人旁一個穿金戴銀的十二三歲忽然開口，「我母親不過說的是事實，你就如此容不下，想來我姐姐從前在王府……肯定也了不委屈。」

說話的事趙宏義新封的書妃。

何玉書與何玉棋長得有三分相像，只是臉龐更加圓潤一些，五還沒完全張開，雖不如何玉棋那般緻，卻也傳了何夫人的幾分態。

年紀雖小，卻仗著自己如今是皇上的寵妃，也不將攝政王放在眼裡。

楊暄不悅地看了一眼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冷聲道，「書妃娘娘的意思，是要重查你姐姐的死因？」

「自然要查！不僅如此，還有我父親被罷一事也要查！」何玉書初生牛犢不怕虎，當場與他起板來，「待本宮回去稟明了太后和皇上，讓皇上為我何家做主！」

「好，好。」楊暄沒有與繼續板，而是淡定地坐下，端起茶盞，「既然如此，書妃娘娘就去稟了皇上和太后，若要重查，本王等著就是。」

在場的賓客們又開始頭接耳。其中有些與何家好的，也開始勸和。

何達不愧是老狐貍，這種時候非但沒有囂張，反而相當謹慎，默不作聲。

「書妃娘娘，此事……既然有張太醫作證，還有什麼好查的？不如算了。」京兆尹葉貴趁機朝何達使了個眼，又勸何玉書道，「何人既然已經下葬，到時候若是沒查出來什麼，不是白白攪擾了死者的安寧？」

何玉書張著，還要再說什麼，何達就拉了拉的袖，示意暫且不要將話說滿。

何玉書「哼」了一聲，只好忍下了沒繼續吵嚷。

在場的都是上京場的人，個個心中明了。此事就算是鬧到了皇上和太後跟前，也不會有人給何家做主。

前段時日何玉棋剛離世的時候，書妃就已經去太後跟前哭鬧了幾次，若是太后老人家要出面，早就已經出面徹查了，還會等到現在？

何玉書年紀小不明白，在場的賓客們有的都是三朝元老了，還會不明白太后是什麼人？

那老太太是人中的人，對自己沒利的事，才不會去給何家出頭，說白了，眼下……太后還不敢攝政王。

楊暄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劉太後手里只有玄武營和龍驍衛，且龍驍衛都還沒養，拿什麼跟自己翻臉？

何玉書若是真敢不知進退地到太後面前以死相，非要劉太后給出這個頭，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被太后殺了，既可以讓何家閉，又可以安自己。

楊暄有竹地輕掂著茶蓋。像何玉書這樣空有一腔傻氣的人從前也不是沒有，結果都不怎麼好，自己還沒有出手，就被劉太後主殺儆猴，所以現在才沒人敢充當太后的馬前卒了。

「本侯明日倒是正好要進宮見太后老人家，」陳揚輕輕扇著摺扇，朝書妃笑道，「不如問問太后老人家的意思如何？」

葉貴和何達都詫異地看向陳揚。侯爺的意思……是要和攝政王正式翻臉了？

這段時日兩人在朝堂上你來我往，斗而不破，永昌侯還是讓著幾分攝政王，今日是什麼讓他忽然無所顧忌？

楊暄看了一眼陳揚，後者向他投來一個不懷好意地笑。

忽然一個不好的預襲來。陳揚如此有恃無恐，莫非是……阿淘在他手裡？

楊暄放下茶盞，緩緩站起。

四下里頓時寂靜無聲，都在等著攝政王的反擊。

「本王府里還有事，既然給何老爺的禮金帶到，本王就先回府了。」他不想在此與陳揚浪費舌，正要拂袖離去，就聽見鴻鵠開口了。

「前幾日，我進宮去見母后，母后說，小王爺快要進京了，真是可喜可賀！這上京城很快就要熱鬧起來了。」鴻鵠一手托腮，朝眾人天真一笑。

楊暄聽見提起阿淘，不由得停下腳步，想聽聽怎麼說。

「是啊，是啊，」葉貴不明白垂錦郡主為何忽然提起小王爺，還以為是想緩和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傻乎乎地打圓場道，「說起來，垂錦郡主，小王爺還要喚你一聲小姨呢。」

鴻鵠不置可否，又歪著腦袋斜朝楊暄道，「不知小王爺何時進京呢？從滇西到上京，算著時日……也該到了吧？小王爺一日不到上京城，王爺就一日不能安心做正事啊。」

果然，陳揚和鴻鵠知道阿淘失蹤的事！不，或許阿淘失蹤就是他們所為。

這分明是故意挑釁！

阿淘在他們手裡，楊暄雖然憤怒，卻又不能表出來，只能了袖口，目掠過陳揚夫婦，「垂錦郡主怎麼比本王還要關心小王爺的消息？」

「我觀王爺面相，像是子緣薄之人，」鴻鵠忽然瞇起狹長眼眸，譏笑道，「王爺權勢滔天，若是將來無後，沒有人來繼承可該如何是好？」

滿堂的賓客都變了臉，這十幾年來，上京城還從未有人敢如此挑釁攝政王。垂錦郡主這是吃了什麼十全大補藥了？

楊暄還未手，他旁的憑風已經忍不了，打算上前教訓這個滿口噴糞的人。

「憑風！」楊暄知道鴻鵠會些邪，且阿淘在手裡，眼下不能與計較，便喊住了憑風，「罷了，咱們走！」

「王爺！」憑風拳頭的咯咯響，指著那紅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是任由這個人如此毀謗王爺，將來攝政王府的面往哪兒擱？

「你忘了王妃怎麼代的？」楊暄朝他使了個眼，便轉拂袖離去。

憑風嘆了口氣，趕跟上了他。

罷了，王妃如今有了孕，不能在外面給惹麻煩。

「恭送王爺！」一場暴風雨懸在頭頂沒有落下來，賓客們都鬆了口氣。

鴻鵠更是笑得十分猖狂得意。

誰知僅僅數息之後，紅忽然變了臉，笑聲漸短，出氣綿長，最後竟然變沙啞的驚呼聲。

「我……救我……」聲音嘶啞又蒼老無力，有如弦斷之音。

楊暄還未完全走下游廊的臺階，就聽到花廳中眾人大呼小的聲音，還有杯盤「叮呤咣啷」打翻在地的聲音。

「郡主！垂錦郡主！」何夫人尖利的驚呼聲最先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