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鴻鵠抬頭看了一眼天，又邪笑道，「靜逸那個老尼姑，跟你說了一番什麼地藏王的鬼話。我告訴你，惡鬼就是惡鬼，就該做好鬼的本分，別想著佛，否則，你會連累邊的其他人都變鬼。」

「下知道！」李道崇滿頭大汗，低頭應了。

許久，四周寂靜無人聲，只有蟋蟀的鳴，待他再抬起頭，早已沒有了紅子的影。

中年男子這才緩緩了一把額上的汗。

十年前他上京述職時，就已經加了劉太后的陣營，匡扶大周皇室，當時李道崇覺得自己正義，可如今……

這劉太后怎麼封了垂錦郡主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妖？

自己如今是騎虎難下。晚了！就是想下這艘賊船，也晚了。

~~

掌燈時分，何府中的花園裡一陣唱堂會的竹之聲。

何達六十大壽，邀請了不朝中權貴，就連書妃、永昌侯和垂錦郡主也親自到訪。

何達畢竟是三朝元老，且最近關於他要起複的消息不斷，如今他擺六十大壽，從前的下屬和同僚自然不敢怠慢了，紛紛前來祝壽。

因為何玉棋剛剛離世的緣故，何府中也沒有太過喜慶，反倒是故意擺出一副愁雲慘霧的樣子。

幾廂房的門楣上還掛著白綢，何夫人見人就抹著眼淚絮叨，這裡曾經是何玉棋的閨房、那裡是的針線房……

幾個從前跟著何玉棋的丫鬟婆子也在壽宴上，雖然穿著紅紅綠綠的十分喜慶，卻一邊端茶倒水，一邊抹眼淚，讓人看不懂何家到底是做壽還是辦喪事。

就連堂會上點的劇目也是一出「祭塔」，哭哭啼啼，看得人滿眼淚汪汪。

這種場合，楊暄本來不想去，可念在何家二老剛剛痛失的份上，趙霜就讓他去給「前岳父」賀個壽，省得人家說他無無義。

至於趙霜自己，則是以孕吐為借口，躺在含閣里睡大覺，托楊暄帶了點禮金去何家就算了。

楊暄沒有與何達坐在一桌，而是和明景、張瑞雪，虎、章詩兒坐在一桌。

永昌侯陳揚和垂錦郡主鴻鵠倒是坐在主桌上。

「郡主！」何夫人一淡錦緞大袖，拉著鴻鵠的袖，不住地抹眼淚，「我們家玉棋生前……一直念叨著，想和郡主一起去游花園，誰曾想，竟然沒扛過一場風寒。真是天有不測風雲……」

鴻鵠打心眼兒里瞧不起這位何夫人，因此態度就有些敷衍，只「嗯」了一聲。

鴻鵠心裡嘀咕，世上真是沒有比何玉棋更笨的人了，自己好不容易弄到了一小瓶誅心毒藥，要毒死攝政王，誰知道怎麼回事？竟然自己吃了！

這個何夫人也是不知所謂，要鬧應該去京兆尹或是衛尉府擊鼓鳴冤，可又不敢，拉著自己旁敲側擊有什麼用？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鴻鵠好不容易按捺住推開的衝，面上還要裝出一副同的神。

「夫人節哀，人死不能復生，何小姐生前經常去寺廟裡燒香拜佛，想必眼下已經登了極樂。」旁邊的陳揚倒是很會說話，幾句話就把何夫人哄得滿心歡喜。

楊暄瞥了一眼對面圓桌上坐著的幾人，心中唏噓。

何達夫婦此刻只怕還不知道，那害死何玉棋的毒藥，正是出自這位永昌侯之手吧。

若是沒有陳揚給何玉棋的誅心毒藥，再怎麼怨恨和鬧騰，也不會死的這樣快。

「侯爺說的是，只是，」何夫人了臉上的淚痕，朝陳揚眨著微微泛紅的眼睛，「只是妾聽人說，這含冤而死之人，只怕難登極樂。」

滿座的賓客紛紛豎起了耳朵，聽往下說。

含冤而死？難不何家小姐的死有什麼？

這屋裡坐著的上京城貴胄，有不上回在沉香園中也帶了自家閨和妹妹去給攝政王「相看」，結果被何夫人安排的一出「酒後自薦枕席」好戲給截胡了。

這些人從前看何家母是眼含嫉妒，如今見何玉棋的下場如此可悲，卻是有些慶幸當初在沉香園中破釜沉舟的不是自家閨了。

「哦？夫人這是何意？」陳揚故作不解，心地給何夫人斟了杯茶，又溫地上下看了一眼。

何夫人才四十齣頭，風韻猶存，再加上哭得鮫綃，有一種楚楚可憐的獨特。

不過陳揚可不是來看人的，他是想藉由這位人攪風攪雨的本事，扳倒對面的攝政王。

何夫人寵若驚地接過茶來，被他看得滿臉紅，「妾的意思是……我家玉棋一向康健，無災無病，怎麼就會突然連個風寒也扛不過去？這其中定有……」

「不是聽聞……宮裡的張醫都已經去看過，說沒有中毒嗎？」陳揚輕輕掂著茶蓋，瞥了一眼旁邊圓桌旁那玄男子，只見他形不，卻蹙著眉頭，分明是強忍著怒火。

「侯爺，那張醫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何夫人喝了一口茶，又接著說道，「妾聽國公夫人說，不久前，攝政王妃才剛剛在納妾禮上，了我們家玉棋敬的茶……」

「哦？」陳揚佯裝好奇，「那又是何意？」

「侯爺，您是男人，自然不明白這后宅里姬妾爭鬥的事。納妾禮后，我們家玉棋就算正式進了王府的門，從今以後，要分去王爺的寵，你說……誰會對恨之骨？」何夫人瞥了一眼旁邊那桌上的幾人，又接著說道，「玉棋寄人籬下，都要仰人鼻息，就連每日請的醫者，吃的葯，都是別人安排的，誰知道那些葯裡面有沒有一點、多一點？」

周圍的唏噓討論之聲此起彼伏。

明景和張瑞雪對視一眼。何夫人這是懷疑攝政王府謀害妾室？

章詩兒想說話，虎又拉住，搖了搖頭。今天何家是主，他們都是客，不宜出頭。

「胡扯！」楊暄一拍桌案，站起來，在場的賓客們紛紛嚇得不敢再作聲，「何夫人，當初是你們何家執意要讓兒我王府，本王可沒有求著你。如今你沒有真憑實據就在此搬弄是非，小心本王治你一個不敬之罪！」

何夫人聞言，連忙低下頭不敢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