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子微微蹙眉,又指了指榻沿,邀請坐下,趙霜便忐忑地坐了。
「見過我?」趙霜急忙自己下上的假鬍鬚,出一個尷尬的笑容,「是嗎?是上回在秋月樓中,我就是那時候……中意公子的……」
「不,不是在秋月樓,」韶華前傾了子,本就鬆了的襟一,出脖頸優的線條來,「是在北境,那時你騎在馬上英姿颯爽,而我……是個流浪的小乞丐……」
仔細一看,他其實不過十幾歲,只是因為是北境混,骨骼長得高大,有故意梳了個大周年男子的髮髻。
趙霜心裡一驚,在北境呆了數月,東奔西走跑了不地方,完全不記得去過哪裡見過誰,何況是一個乞丐?怪不得沒有一點印象。
「韶華公子是北境人?」見他年紀小,語氣便有緩和了幾分,試探著問道,「那為何到上京來呢?」
「北境戰,吃不飽肚子,」韶華煩惱地捋了一下額前的頭髮,苦笑道,「六歲時我父親死了,他的家人將我母親趕了出來,我和母親一直在長州城中討生活。到了十歲,母親也死了,我就開始一個人流浪,就是去年,忽然打起仗來,日子越發不好過了……」
趙霜恍然大悟,看來這年的母親估計是個侍妾,所以沒資格繼承財產,主人死後就帶著兒子流落街頭。
想到他曾經的苦,趙霜看那白公子的目中就又多了些憐憫,再加上他長得人心神,竟然忘了是要來找他算令狐空那筆帳的。
「砰砰砰!」門外傳來蕭老闆不耐煩的拍門聲,「好了沒有?!」
「沒好!急什麼急?老子有的是銀子!」趙霜裝模作樣朝門外怒斥了一句,門外便又安靜了下來,又朝韶華問道,「北境戰,你就來了中原?那為何要做這……這出賣子的營生呢?」
「我快死的時候,是蕭老闆救了我,我……無以為報。」韶華輕輕勾了勾角,忽又湊近低聲道,「你快走吧!」
「為何要走?」趙霜了手中的摺扇。
「我不想害你。」韶華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夜。
「韶華,你可還記得令狐空?」
韶華聞言,忽然形一,轉頭愣怔著道,「你……你怎麼知道令狐空?」
那張輕佻帶笑的俊忽然變了驚恐無助。
「他是我朋友。」趙霜沉下臉來,盯著他的眼睛,「令狐空如今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命懸一線。就是他讓我來尋你的。」
「令狐公子……是我對不起他。」韶華黯然低下頭,又用手拍打了兩下自己的腦袋。
「到底怎麼回事?」趙霜拉了拉他的袖,「快告訴我,他們……到底讓你做了什麼?」
「我……」韶華雙手捂住耳朵,瑟在角落裡,「總之我罪孽深重,死有餘辜。」
「韶華!」趙霜拉下他擋在耳朵上的手,低聲斥道,「你若不想有更多人變得像令狐空一樣,就得告訴我原因。」
窗外一陣冷風吹來,燭火頓時小下去。
韶華猶豫了半晌,才抬頭著窗外的月道,「我只知道他們要菁純的男子氣,說要……煉製一種傀儡。蕭老闆會出去人選,然後……然後帶回來給我吸取氣。」
「你只是尋常人,又怎會吸取氣的邪?」趙霜詫異問道。
一般吸取氣的都是妖孽或邪祟,趙霜一眼就能看破。
韶華緩緩出手臂,讓看手臂側。
青黑的管與經絡彷彿蜘蛛一樣,布滿那隻手臂的側。
「我的手腳側,全都是這樣的紋路,」韶華嘆了口氣,「這是食魚,他們在我上養了這種魚,每次接完客人之後,蕭老闆再用一長針我的……」
「食魚?」趙霜曾經聽說過這種東西。
食魚產於南境,與噬魂蟲並列南境毒蟲之首。聽聞這種魚不過指甲蓋大小,喜食死者骸,貪婪暴戾,可竟不知道這種小魚竟然能養在人上。
「這魚長在我之中,若是沒有生人的氣給它,就會鑽心般疼痛難忍。」韶華放下袖子,去手臂上的斑紋。
「蕭縱橫可曾說過,為何要收集氣?他煉製那個傀儡有什麼用?」查到這裡,趙霜心裡已經生出了有一種最壞的預。
煉傀儡的邪,從前源清山的道觀中有一本書里有詳細記載,和鴻鵠都看過,此次的事,只怕也是鴻鵠所為。
只是不知想用傀儡做什麼。
「我……不知道,好像……好像聽說是那傀儡是個男子,所以,需要男子的氣供養。」韶華剛說完,就見趙霜的瞳孔忽然收,了手中摺扇。
男子,未央宮中的男子,不就只有……
回想起前些日子趙宏義的古怪之,忽然大駭,一時之間覺得頭暈目眩,差點一頭栽倒在睡榻上。
「你……你沒事吧?」韶華見滿頭大汗,連忙扶住。
「沒……沒事。」
「砰!」的一聲,房門被人推開。
「王公子,出來吧!時間到了!」蕭縱橫推開門,見兩人還在帳子里拉拉扯扯,不耐煩地喊了一聲,又將章詩兒推進去。
「明日就是十五,那人又要來提貨了,」韶華看了一眼門口,在耳邊小聲道,「你是子,他們不要你的氣,你快走!」
趙霜了一把額上的汗,站起來,朝門邊剛走了幾步,又忽然裝作力不支,扶著牆壁喊道,「蕭老闆,你快來!你看我這頭怎麼突然疼起來了?」
「哎呀什麼頭疼?我看你就是賴著不想出來!」蕭縱橫無奈地進來,一手拎著的袖,打算將人拖出去。
這人還真是麻煩,見了韶華就移不開腳。
「是真的頭疼啊,你這屋裡別是放了什麼迷香了吧?」趙霜故意用那隻握著摺扇的手扶著額頭,待蕭縱橫靠近了,手腕一轉亮出匕首抵在他脖子上,另一手兩下擒住他的手扭到背後,「蕭道長,咱們又見面了。」
蕭縱橫懵了,還沒想明白,脖子上已經架了一把冰涼匕首,「你……你是?」
趙霜扯掉假鬍子,「蕭道長,想不到你竟然從牢中出來了,更想不到,你還在上京城中。說!我弟弟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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