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送到這裡,就再也不肯往前走了,就連通傳一聲也不肯,匆匆逃下了臺階去。
常思殿門口也沒有服侍的下人,空曠寂寥,甚至讓人懷疑裡邊是否有人。
趁著時候還早,趙霜小心地推開門。
地面潔猶如鏡面,又如深邃的湖水吞噬一切進其中的東西。大殿中央有座白的迴旋樓梯,樓上是一個觀景臺。
趙霜回想起來,這就是上回楊暄和明景行刺蕭彥失敗的那座閣樓。
外邊烏雲滾滾,殿中沒有點燈,只有樓梯進來一點亮。
蕭彥……會在上面嗎?走進大殿,站在樓梯口,剛抬起頭順著白的樓梯向上看去,就聽見後響起一個低沉而又虛弱的男子聲音。
「你怎麼來了?」
雖然極力掩藏,聲音里還是著深深的疲倦。
趙霜回過頭,看見一個單薄的影站在黑暗中。
男子一襲寶藍開領束腰服飾,手裡拿著火摺子,正躬去點桌案上的燈燭。
「我有話問你。」趙霜蹙眉著他,腦子裡回著楊暄說的話。
「有什麼話,待明日親之後,咱們再說吧。」蕭彥挪著腳步點亮了角落裡兩盞燈燭,常思殿中頓時充滿了淡黃的和線,照得他俊的臉上四溢。
趙霜環視了一圈四周,此有離魂號角的魔氣在,清無的結界最為薄弱。
為保險起見,還是掐了一個口訣,去了整座常思殿在結界中的氣息,才開口問道,「你是不是程謙?」
這兩日打坐修鍊,已經將清無的封印衝破了大半。
藍袍男子聞言形頓住,愣怔地著許久,忽笑道,「你可是想那程謙想瘋了?異想天開!」
「你若不是程謙,為何還留著千里傳音鏡?」趙霜說著,瞥向睡榻旁架上掛著的一面生鏽銅鏡。
上回在黑月宮中,只顧著將程謙的背回去,將千里傳音鏡丟在黑月宮中了。
「不過覺得是個寶,捨不得丟罷了。」蕭彥慢慢走回睡榻上坐下,抬頭著那銅鏡,勾起角道,「國師說,明日是千年難遇的吉日,只要你我結為夫妻,將來坐擁天下……」
「程謙!」趙霜打斷他的話,朗聲怒斥一聲,「你還在執迷不悟?我的法支持不了多久,很快清無的結界就能探聽到你我說的話,到時候你我都得死,你還不說實話?」
清無如今正領著葯人兵團守城,無暇顧及王宮中的事,待他回來,若發現蕭彥是假的,必然會惱怒殺了他。
蕭彥轉頭向,眸中似有閃,又忽然前傾子,沉下臉威脅道,「怎麼?你不願嫁給我?你若是不願,那楊暄和明景……明日就只有死路一條!」
「死路一條的人是你!」趙霜向前走了幾步,端詳他的面,「你的邪靈已經開始侵蝕蕭彥的,就算你撐過了明日,也活不了多久!」
蕭彥著,忽然黯然垂下眼眸,「撐過了明日……就好,咳咳……為何不能等到……」
他開始大聲咳嗽,震得頭疼裂,像有一把匕首在腦中來回挖一般。
趙霜走到睡榻前,手向他頭頂輸了一些真氣,蕭彥才稍稍緩過來,停下咳嗽,垂著頭不說話。
「程謙,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趙霜蹲下子,抬頭著他淡金的眸子,「你怎麼會變這樣子?」
男子著,遲疑著沒有說話。
他蒼白的面在燭火映照下有淡淡紅暈,高鼻深目的面容下,彷彿掩藏著另一個中原男子清俊的影像。
「你還不說?」趙霜環視了一圈四周,威脅道,「我的法支持不了多久,若是清無知道你是程謙,絕不會放過你。」
燭火搖曳,常思殿外好像又要下雪,有大軍攻城的聲音傳來。
「我被蕭彥挾持來北涼國后,他和清無就我服下死魂草,為葯人兵團的統領。」藍袍男子搖頭苦笑,陷回憶中,「那段時日,我毫無意識,就像是死了一樣。我的世界里只有無盡的黑暗,甚至連思考也停止了,只知道不斷地廝殺。」
他說著了拳頭,「直到……有一天,我在戰場上撿到一面銅鏡,鏡中有個子的聲音傳來……」
蕭彥從睡榻旁邊的架上取下那面小鏡子,拿在手裡一遍一遍過。
「是千里傳音鏡……」趙霜著他,眼淚不自覺滴了下來。
「我聽著那聲音,眼前彷彿出現了一點亮,記起了一些事,但還是模模糊糊,」男子面白如紙,雙目微紅,卻出一個傾國傾城的笑容,「後來我將鏡子帶回來,經常聽見裡面傳來你的聲音,雖然我知道你不是在我,但是我的心還是被你喚醒了。」
「你就在上京戰場上救了我……」趙霜了一把眼淚,又止不住哭泣道,「是我害了你,若不是為了救我,你不會被他們製葯人……也不會倒戈惹怒了蕭彥……」
「生死有命,我從未後悔,」眼前的男子似乎漸漸變了程謙的模樣,依舊是那樣青春年、無暇耀眼,「後來我回到黑月宮,蕭彥他執意要殺我。清無不知對我使了什麼法,我就又死了一次,我還看見蕭彥他拿著匕首在我的耳朵和眼睛狠扎了幾下,鮮流了出來。那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的魂魄……並沒有死,也不在里。」
「那你的魂魄在哪裡?」趙霜著他,忽然看向他枕邊一個白麻布包裹的號角,驚呼道,「你的魂魄被離魂號角吸走了?」
男子點頭,握著的手苦笑道,「也許是因為與那離魂號角相太久,早就合二為一,我的魂魄在離魂號角中不僅恢復了元氣,還吸收了源源不斷的力量,變得……比從前更加強大。後來蕭彥要吹奏離魂號角,我就趁機反噬了他的魂魄,附在他上。」
「程謙!你的魂魄……並不是恢復了,而是被那離魂號角的魔氣侵蝕,變得半人半魔了!」趙霜著他兩頰凹陷的面龐,一行清淚又流了下來,「你從此……不得不以人的魂魄為食,否則……支撐不過一個月。」
「是嗎?」程謙一手扶住額頭,笑得十分勉強,似乎是頭又開始痛了,「我還想……與你做了夫妻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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