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霜還在不明所以地喝水，抬起頭看見男子臉上的殺氣，一臉迷，「王爺想喝水？自己去倒一杯就是了，為何盯著我看？」

方才跟這人說的話全當耳旁風了！跟說什麼都沒用。

還以為魂魄歸位以後能聰明一點，結果還是這樣！

楊暄臉上的殺氣被純凈的眼神打，嘆了口氣，一袍坐下，轉而看向坐在旁邊的年輕男子，「明景，本王記得，你家從前給你說了一門親事，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明景心虛地看了楊暄一眼，又迅速垂下頭，「屬下公務繁忙，長年不在上京，就給推掉了。」

「哦？公務繁忙？本王也覺得給你安排的差事太重了，」玄男子一邊往茶中加麥芽糖，一邊悠閑說道，「等回了上京，你就去虎手下領一個副將之職吧。」

明景大驚，他本是王府侍衛統領，還領了羽林衛統領一職，這是降職？

王爺是看出了什麼……明擺著不讓自己在王府里當差了。

男子清秀的臉上浮起愧之，因為心虛也不敢爭辯，只點了點頭，應道「是。」

畢竟自己是做了王爺最忌諱的事，他不殺自己已經是開恩了。

明景心裏正翻江倒海、酸難安，就聽見旁邊一個清冽的子聲音響起。

「羽林衛和王府的侍衛統領，你打算給誰？」趙霜轉頭，盯著那冷麵男子問道，「我看明景做的好的……」

趙霜想的是，這段時間與明景也算配合默契，將來明景若是留在王府，也會是自己的助力。

怎麼剛剛收服一個將領為己用，王爺就想換掉他？還說不是針對自己！

「本王的王府侍衛統領，可不止要武藝高強，還要會察言觀，」楊暄裏「嘎嘣嘎嘣」咬著胡餅，將茶推給，臉上怒氣未消，又搶過趙霜手裏的水杯，一口氣把水喝完，「懂得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趙霜眼見手裏喝得好好的水被搶走，無奈斜了他一眼，接過他剛剛加了麥芽糖的茶，嘟囔道，「王爺這是怎麼了？連我喝過的水也要搶。」

當著外人的面，楊暄今日怎麼表現如此怪異？

明景怯怯地了一眼扮男裝的趙霜，鬆了口氣，幸好還沒察覺，不然自己真是死的心都有。

楊暄吃了幾口，就氣飽了，站起走向樓梯口，打算去樓下吹吹風，又回頭朝那慌張的年輕男子道，「明景，你跟我下去，本王有話問你！」

玄男子說罷，就一個人先下了木質樓梯。

明景滿頭大汗，巍巍地起，覺得腦袋都要炸開了。當著王爺的面覬覦王妃，自己乾的這什麼事！

他也不是竇初開的年，雖沒有親，可從前也有過人，為何最近……就好像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似的！

船艙里燈火搖曳。扶著樓梯的扶手，明景覺得天旋地轉。

「明景，你不舒服？」趙霜抬眼看著他搖搖晃晃的形。

「有……有點兒暈船。」明景朝訕訕地一笑，又趕一手扶額，遮住自己那泛紅的臉。

這客船有上下兩層，阿布只是花錢包下了上邊一層，還有些其他去玉城做生意的客人聚在樓下的船艙中。

如今是戰時，人數倒也不多。

船頭開闊，兩三個乘客盤坐在船舷上，一邊吃著簡易的餐食，一邊看著玉頂湖的夜景聊天。

楊暄找了個無人的角落，朝樓梯上看了一眼。

一個修長的影急忙下了樓梯，安靜地跟在他後。

「王……王……」他們如今喬裝在外，明景也不敢直喚他「王爺」。

「免了。」楊暄擺了擺手，藉著船頭的燈籠火，瞇眸盯著面前的年輕人，「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嗎？」

「屬下不該……像虎他們一樣投靠了王妃。」明景低了聲音，又故意扯上虎，企圖矇混過關。

「你和虎不一樣，你錯的更離譜。」黑袍男子目似飛刀，目繞著那低著頭的男子耳邊過，似是將他的心都看了，「你對了非分之想。」

若不是怕引人注意，明景就給他跪下了，著聲道，「屬下不……不敢。」

「你不敢，可你了心。你騙不了我，更騙不了你自己。」楊暄冷冷看著他，話語伴著寒風，冰冷刺骨，「離開滇西時，我囑咐你照看、保護，可你竟然覬覦！」

明景此時也恨了自己，后脊早就被冷汗浸，尷尬地垂頭，「屬下……」

水面上冰冷的風吹來，他看了一眼船下黑漆漆的湖水，忽然苦笑一聲道，「求您不要告訴，就說屬下是……不慎落水。」

他們此時站在船沿，頭頂只有一盞昏暗的油紙燈籠，照著年輕男子面上慘白，表里摻雜著不舍和愧，又瞬間變一縷決絕。

修長的影忽然縱一躍，向船沿倒了下去。

楊暄心頭一驚，趕將他拉了回來，「明景！你這是做什麼？豈不讓人以為是我容不下你？」

「屬下……」明景著面前的黑男子，忽然想起十幾年來的同袍之義，「撲通」一聲跪下，「屬下無面對王爺……」

「起來吧！」楊暄大手一揮，轉著寬闊的湖面道，「對心的也不止你一個，你能向我坦誠已屬不易。生死為大，至於其他，你將來就會放下……」

他面對明景時，彷彿看見了上京城中那個手握青銅劍的年輕人，同樣是意氣風發、英雄年，可惜為所困、時運不濟，如今……長埋大漠之下。

明景聞言，拚命點頭，「屬下知道該怎麼做，絕不王爺煩心。」

他只是不知不覺對趙霜了心，卻並沒有想過真的要怎麼樣。

天熹微。

船行到中段，遠現出玉城碼頭的燈火。

二層的船艙中燈火未熄。

趙霜和張瑞雪和躺在榻上休息，楊暄和明景則是靠坐在桌案邊打著盹兒。

樓下的客人也多在睡中，除了船槳劃開波浪的聲音，四下里寂靜無聲。

玉城正在下雪。

一陣冷風吹來，趙霜忽然睜開微紅的眸子，著窗外的風雪，若有所思。

「王爺，屬下……下樓去，看看早膳好了沒有。」明景現在學乖了，很懂得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