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貧尼這回來,還有件事,」靜逸忽然斂起笑意,嚴肅道,「只是說了,怕王妃不高興。」
「師太請講。」趙霜淡定地看著,「師太是救我命之人,我怎會不高興?」
「國公爺托貧尼……給小王爺取個名字,」靜逸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緩聲道,「是大名。」
「這……」趙霜聞言,果然後傾了子,覺得彆扭起來,「此事……還是等王爺回來吧。」
之所以沒有給兒子取大名,就是想著讓楊暄來取,可沒想到國公爺要給兒子取名字。
「可是國公爺說,此事必須得聽他的。」靜逸見為難,忽然語氣堅定道,「小王爺,楊允,允兒。」
趙霜猛地抬頭,睜大了驚奇的眼睛。國公爺取的這是什麼名字?允兒?好聽是好聽,就是有點像娃的名字。
「怎麼,王妃不同意?」靜逸師太蹙起雪白的眉,做愁苦狀嘆氣道,「老人家等這個孫兒等了大半輩子,也是一番好意……」
「那就……依國公爺的意思吧。」趙霜心想,不過是個名字,何必拂了老人家一片好意,何況若不是國公爺差靜逸師太趕來滇西,自己的小命都要不保了,還在乎一個名字?
若是王爺回來不滿意,還可以改嘛,到時候讓王爺自己去跟他爹說去,自己何必當這個壞人?
這麼一想,便大方地笑笑,又朝旁邊的娘使了個眼,娘便接過靜逸手中的孩子,去寢房鬨孩子睡覺了。
「師太請到屋裡用茶。」趙霜也站起,引靜逸向屋行去。
「多謝王妃。」穿素白僧袍的尼姑一邊跟著向前走,一邊打量枯葉居的院子,「王妃在滇西住的可還舒心?」
香夏端了些落葉茶上來,趙霜邀請靜逸坐到窗前的榻上用茶。
「舒心,徐將軍和夫人照料的十分周到。師太,滇西天氣悶熱,您嘗嘗這落葉茶,能驅暑氣。」趙霜前幾日剛生產,還未完全恢復,穿了一件寬鬆的淡紫衫,仍覺得熱,呼蘭站在一旁給打扇。
「這樣熱的天氣,王妃生下小王爺,實在是辛苦。」靜逸又了一眼室中。
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傳來,之後大概是有了吃,孩子又不哭了,寢殿中恢復了安靜。
「可不是,又熱又悶,我在榻上一刻也呆不住,就下來走走。」趙霜還沒出月子,卻已經出來走了。
「王妃要注意才是。」靜逸說著又從袖袋中取出一個黑木匣子,面神,「這是國公夫人讓貧尼帶給王妃的,是……能為產後婦人補子的良藥。」
「是什麼東西?」趙霜接過黑木匣子,放到邊嗅了嗅,並沒有什麼味道。
「是……東海的鮫人鰭骨,」靜逸端著茶,頓了頓又看著道,「王妃看貧尼的樣貌,猜猜貧尼今年……年歲幾何?」
「師太面容年輕,可是眉雪白,」趙霜也不跟客氣,就直勾勾盯著的臉端詳起來,「我猜……師太六十有餘。」
靜逸微微一笑,飲了一口落葉茶,又抬起頭道,「貧尼今年三百三十歲。」
「啊?」趙霜一口茶含在裡差點噴出來,咽下去后趕握住靜逸的手道,「師太果真是得道高人!」
「王妃過獎了,」靜逸不好意思的搖搖頭道,「貧尼並非是什麼得道高人,而是年輕時……吃了一小塊這鮫人的背鰭,從那之後衰老延緩,康健。如今這鮫人鰭骨只剩下一小塊,就放在這黑木匣子中。」
「竟有這事?」趙霜驚得合不攏,又手了靜逸的手背,果真是雪白膩,心想這鮫人鰭骨跟不死葯的效果差不多了,「不知這鮫人鰭骨,師太是如何得來的呢?」
「貧尼出生在貧苦人家,父親在東海打魚為生,有一日便帶回了一小塊鮫人背鰭,」靜逸回憶起往事,眼中霧氣升起,「當時傳言,這鮫人鰭能讓人長生……」
「所以……你們一家人就分著吃了鮫人鰭嗎?」趙霜手捧著小木匣子,微微發抖。
「並沒有。父親母親說,人世困苦,得長生無益,所以就將這塊背鰭轉頭送給了我。」靜逸眸中含淚,搖著頭回憶道,「我十七歲時,覺得人世好,切了一小塊鮫人鰭放湯中服用,從此便不會衰老。後來家人過世,只剩下我一人漂浮於世,才知道父親當年所言非虛,然而悔之晚矣……」
「既然得長生無益,師太又為何將這鮫人鰭骨送給我?」趙霜將盒蓋輕輕打開一道隙,看見裡邊還有個更小的匣子,猜測那剩下的鮫人鰭骨不過拇指指甲蓋大小,又有一陣腥臭味從黑木匣中飄出來,趕關上蓋子。
「是……國公夫人所託,」靜逸訕訕地笑道,「說王妃你生完孩子之後虛弱,需要服用鮫人鰭骨補,便出了大價錢,從貧尼這裡買走了最後一小塊鮫人鰭。」
趙霜心中疑,李氏何時變得這麼大方,對自己這麼關心了?
「多謝師太,我先收起來。」紫子咧一笑,朝靜逸點頭,便將木匣子收到了屜中,又抬頭問道,「不知上京城……如今怎麼樣了?」
雖然不大喜歡這鮫人鰭骨的味道,但是既然它是個寶貝,且有三百多年歷史了,將來就算不吃,肯定也能賣個好價錢,就先收下吧。
「上京城如今被北涼鐵騎圍困,貧尼逃出來時,虎驍衛和龍驍衛正在與北涼鐵騎對峙。若不是上京城牆堅固,只怕早已城破了。」靜逸說著,又行了一個佛禮,念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天下紛爭又起,若是上京城破,只怕是生靈塗炭……」
靜逸法高強,能逃出上京並不奇怪,可是上京城中其他的人,就沒那麼幸運了。
「寒倉軍鎮守北境多年,從未出過差池,這回……是怎麼回事?」趙霜朝呼蘭做了個手勢,後者便停住打扇,屏息靜氣聽著靜逸說話。
「貧尼聽聞,北涼國此次……不僅要侵佔北境,且志在天下。」靜逸嘆了口氣,蹙起白眉,「北涼新帝野心,且經營多年,這回……王爺只怕是遇上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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