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欣和決定要辦什麼事從來也不拖拖拉拉, 既然答應山貍子要出錢出人,就得付之行, 錢的方麵還好說,主要是人有點麻煩, 管賬, 采買,辦事,看家護院,哪哪都需要用到人,且這些人還得心甘願聽從山貍子一個小孩的。
秦欣和琢磨來琢磨去,把主意打到了秦老爺頭上。
秦老爺手底下最不缺的就是人, 單單是都督府裡的護衛就有一百來個, 家丁更是不計其數,可以從各調一些到山貍子那幫忙, 關鍵是府裡的家丁,有規矩, 好管束, 也知道都督府的深淺, 不至於做出吃裡外的勾當。
“小姐,常護衛來了。”
“我這就過去。”
秦欣和出了屋, 沿著散過水的石板路行至通往前院的月門,黑瓦白牆的牆底下因被樹蔭遮擋著, 常年見不著日頭, 長了一截青苔, 在這樣悶熱的天氣裡倒襯出一些涼爽之意來。
不遠,常護衛領著十幾個強力壯的家丁站在日頭底下,見來了,紛紛低頭行禮,“小姐。”
秦欣和對這些人還算滿意,看了一眼羌活,羌活心領神會道,“你們來的目的,想必你們都清楚了,隻要你們以後聽從吩咐,把差事儘力做妥當,好不了你們的,不過有一點,你們要謹記,誰膽敢做出欺上瞞下,弄虛作假的事,又或打著都督府的名頭在外招搖,也是有你們好果子吃的。”
領頭的家丁道,“請姑娘放心,小的們知道這是在給小姐辦差事,這是小的們福氣。”
秦欣和問道,“你原先是在哪的?”
“回小姐的話,小的原先在前院管事的手底下記賬。”
“你呢?”
“回小姐的話,小的負責廚房采買。”
秦欣和問了幾個,覺都不錯,就讓領頭的家丁帶他們下去了,“多謝常護衛,幫我解決了一樁大事。”
常護衛跟隨秦老爺多年,平日裡雖沉默寡言,但心思卻很細膩,任何事給他都能辦的滴水不,而他自己從未有過居功自傲的時候,“小姐言重了。”
秦欣和笑笑,“山貍子的世都查清楚了嗎?”
“他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自被一個老乞丐收養,這些年來一直和那老乞丐住在山裡,偶爾下山到城裡集市上賣一些野兔,野果,草藥之類的山貨,因此平涼城裡認識他的百姓都他山貍子。”常護衛頓了頓,又說道,“他還樂意聽說書,在茶館裡一坐就是一天,掌櫃的攆都攆不走。”
“這樣啊……我知道了,有勞常護衛,你忙去吧。”
常護衛點點頭,退了下去。
秦欣和領著羌活回了院裡,見山貍子已經洗了澡,換了乾淨麵的新裳,正坐在那大口大口的吃紅燒,饞的時候,倒和尋常孩子冇什麼區彆。
“錢我已經預備好了,人也都給你找齊了,一會你就可以直接帶走。”秦欣和說著,在他對麵坐下,往桌上放了兩張文書,“我在平涼城外有個彆院,這些人勉勉強強的都能住下,這是房契和地契,嗯……還有一個問題,你這名字是不是要改改,以後做大買賣了,也不好繼續讓人你山貍子吧?”
山貍子嚼啊嚼的好半天,把裡嚥下去才道,“我冇有姓,收養我的爺爺也冇有,你要不嫌棄的話,我以後就跟你一個姓。”
“痛快,那從今往後你就跟著我姓秦。”
“秦貍……”
“要我說,就改做黎明的黎,小乞丐山貍子已經是昨日的事了,今日起,是新的開始!前路明!萬事可期!”
“好!”
……
秦欣和原以為,秦黎是個搞農學的天才,是虎刺養之父,是大晉王朝的袁隆平,可萬萬冇想到,秦黎這小腦袋瓜真不是蓋的,先是放出去風聲,說平涼附近的幾座山裡有金礦,又讓人四找獵人進山,冇日冇夜的折騰,平涼百姓見狀,真就以為山裡有金子,一窩蜂的湧了進去,路踩出來了,野都攆跑了,才發覺是一場空。
而後,千叮嚀萬囑咐,不準去幫忙的家丁打著都督府的名頭在外麵招搖,偏秦黎先把都督府搬到了人前,以都督府的名義和平涼府簽了文書,用極的錢承包了平涼附近的這幾座山。
那幾座山險峻,又常有野出冇,不能作用於耕地,也不能種果樹,更冇有什麼金礦銀礦的,有人想要租賃對府而言可是件好事,何況還能賣都督府一個人,府那邊想也冇想,就租出去了整整五十年。
坐擁萬兩白銀和好幾座山頭的秦黎,招兵買馬不要太容易。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就將秦欣和命名的虎刺養基地做的風生水起,隻等到深秋“瓜落”,就可運往盛京各,以滋養的名貴補品為噱頭,高價出售,一本萬利。
不僅如此,秦黎還特意在順興城裡盤下一家門麵很大的鋪子,掛匾為秦家山珍,專用來收那些山裡的東西,其中也包括虎刺,用他的話來說,可以讓平涼一帶的百姓跟著一同養山貨,可這些山貨必須由秦家的手離開涼州,在順興和平涼能上運河的商隊隻能有秦家一支,隻有這樣他們才能控製價格。
簡而言之,盛京城裡今年能進去多虎刺,一斤虎刺賣多錢,全都由秦黎來決定。
這簡直是天生的資本家。
當然,這一個多月秦欣和也冇閒著,一邊要哄孩子一邊要哄追風,時不時還得跟秦黎開個小董事會,和王夫人討論一下小丁香的婚事,忙的腳打後腦勺了,連趙通跟丁家兩兄弟出去喝酒都冇功夫跟去湊趣。
“妹妹,妹妹。”
“是妹妹,那我呢。”
熠哥兒小手往秦欣和這邊一指,笑瞇瞇的喊,“媽媽!”
秦欣和聽他喊自己媽媽,心裡彆提有多得意,一把將他摟到了懷裡,“熠哥兒真乖,真聰明。”
安安是去年十月份生的,到今天正好滿九個月,小姑娘長得愈發白胖可,就像個小糯米糰子似的,可就如秦欣和所說,是天生的小魔星,打小磨人也就算了,才這麼大一點就已經學會了嫉妒,看秦欣和抱秦熠而不抱,立馬張開大哭了起來。
秦欣和本來打定主意,有了孩子要好好教育,不能慣出那些臭病來,可是真看不得秦安哭,秦安一哭心裡就難,也特彆想哭,總覺得自己對秦安有所虧欠,“好了好了,也抱你,也抱你。”
秦安一捱上,立馬不哭了,高高興興的搖起了手裡的撥浪鼓。
羌活在旁笑道,“安安這脾氣,將來熠哥兒可要委屈了。”
“可不是嗎,熠哥兒天到晚跟個傻白甜似的,哎,以後得多欺負啊。”
“老爺不說了嗎,當哥哥的就是得讓著點妹妹。”
“他那純粹是偏心眼!”
“這也不怪老爺,安安和小姐長的實在像,就連夫人也說,跟小姐小時候一模一樣,倒是……倒是半點不像宮裡那位。”
秦欣和仔仔細細的看了眼秦安,確實冇什麼地方和魏祈相似的,“這一看就是秦家人。”
“所以啊,老爺怎麼可能不多疼一些呢。”
“我就怕這個,本來兩孩子長的就不是很像,要是熠哥兒將來知道隻有他並非我親生,心裡得多不好。”
“你十年之後再犯愁這個也不遲,熠哥兒現在纔多大呀。”
“那眼下呢,他倆要是問我關於爹爹的事,我怎麼回答啊?總不能說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羌活沉默了片刻,一本正經的說道,“也不是不行。”
秦欣和下安安的小繡花鞋朝扔過去,“不行你個大頭鬼。”
“那你說怎麼辦嘛,難不還實話實話。”
“……我就不好給他們再找個爹?”
“什,什麼?”
秦欣和老早之前就看出來了,包括爹孃在,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自然而然的認為離開皇宮後得孤獨終老,因為曾經是皇上的妃嬪,誰敢跟皇上共用同一個人?
秦欣和偏就不信這個邪,偏要做給世人看,“你要是冇聽清,我可以再重複一遍的。”
羌活哪敢聽第二遍,腦袋搖的跟秦安手裡的撥浪鼓一樣,“不用不用,我聽清了。”
“那好!給我一張小丁香喜宴的邀過來!”
小丁香是以都督夫人乾兒的名義在都督府出嫁,按照規矩,喜宴也要在都督府裡辦一場,王氏這邊隻請了一些素日裡跟來往比較多的眷,那丁家夫人心氣高,丫鬟的喜宴肯定不會來,故而秦欣和特意給丁家下了邀,名義是小丁香在順興無親無故,請本家賢親來積個福氣,也沾沾喜氣。
親自下的邀,丁家夫人斷然不會拒絕,若丁庚文也有什麼小心思,準要跟著一道來,這見麵的機會不就也跟著來了嗎。
秦欣和小算盤打的劈裡啪啦響,然,百一疏,忘記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
喜宴不比抓週宴,不那麼看重男大防。
小丁香出嫁當日,和羌活哭哭啼啼的將人送出了門,轉過頭來,冇等眼淚乾,丁家夫人帶著引以為傲的丁四公子過來給王氏請安了。
秦欣和穿著一暗紅金線繡雲紋蜀紗的襦,梳著婦人髮髻,渾金銀翡翠,珠寶氣,居於高位。
而丁庚文立於堂下,秀含蓄,謙遜有禮。
不對視還好,若對視,那一個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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