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桃做為被趙明發現的“天才學生”，曾得到他開小灶悉心教導，知道趙明知識量很深厚，絕對超過高中水平，畢竟出自書香門庭，父母乃至祖輩都是教授，他從小接收到的文化教育比平常人要高深得多，如果他參加選拔考試，肯定能選上，為一名中學教師。

但他放棄了，那自然是有原因的。

現在已是1975年3月份，老百姓或許沒察覺，但上面政策確實有了改變，文化、科研、醫學界紛紛召回并重用人才，一部分知青也得以先返城，孟桃覺得，趙明應該是屬于這一類人，他的父母要帶他回城了。

孟桃問周翠玲：“不是說，你爸今年要給你抓住一個工農兵大學名額嗎？你還找資料復習，難道這個也要考？”

周翠玲嘆口氣：“本來這個名額是能穩拿的，但是張國慶有個表妹失了，上吊跳河不吃不喝，揚言不活了，鬧騰得厲害，爹媽就求到張家，那是張媽親侄，不能不管，張爸張媽就跟我們家商量：我在糧站可以轉正，就把名額讓給那個表妹吧，希進城上學之后忘掉糟心事，以后能好好的。

我現在看的就是考試資料，糧站、糧所臨時工很多，轉正名額有限，也得考試選拔，我五月份考試，爭取能轉正。”

“那你就不打算讀大學了？”孟桃問。

“嗯，”周翠玲臉上浮起一層紅暈：“張國慶說，既然不能上大學，那我們就領證結婚，年底就辦酒席！”

孟桃不知道說什麼了，努力想一想書里關于周翠玲的節，無奈當時覺得這不是主線，就一目十行潦草帶過，并沒看到多，只知道書中周翠玲在明年或后年漲大水時溺亡于臨水河，到死那天，都沒有跟張國慶辦喜酒、領證結婚。

也就是說，目前眼下張國慶和周翠玲縱然相親相、膩膩乎乎，私下也無數次談婚論嫁了，但真正要辦酒席結婚可能還不行，或許是時機不，或許是其它別的什麼原因，總之至在今年明年，他們結不婚。

這是書中節規定。

除非，孟桃這個意外闖者，刻意去打或改變這一切。

但是要怎麼做？什麼樣的改變才是對他們有利的？孟桃也不知道啊。

這是別人的命運，只能在旁邊看著，最多建議幾句，太過主觀就有手私人領域之嫌，而且也沒有十把握能夠令人家幸福滿。

人生路，還須由他們自己去走。

孟桃提醒周翠玲：“都說水往高流，人往高走，你轉正了正式工人，在別人看來是不得了的好事了，可你自己心里明白，你其實是可以上大學的。

正式工人的工資比臨時工高，以后也可以通過你的努力一步步爬樓梯一樣往上爬，但終歸比不得大學畢業生，能一步到位，而且人家學歷、學識明擺在那里，升職不說是個個都坐火箭似的，但肯定能像坐電梯，省時又省力，免除多麻煩？

我覺得，你最好趁年輕上個大學，就算今年那個工農兵大學名額送人了，明年應該還有吧？我在蒙州聽到人們議論：說可能很快要恢復高考了呢，到時多年輕人爭著搶著上大學，到都是大學生……我聽著都很激，打算花三兩年時間努力學習，爭取考個大學。你比我文化高，只要多看功課堅持復習，肯定能考上大學！

你看張國慶，原本只是單位送他進學院培訓七個月，孟大哥給他爭取到繼續深造兩年的資格，等他出來就是大學生，你不想和他一樣？”

周翠玲聽得直點頭，神間有些后悔，說道：“我其實很想上大學的，如果不是……唉，已經答應名額給他表妹了，總不能又要回來？今年我爸好不容易得的名額，明年不一定還能拿到。不過你說的要恢復高考，是真的嗎？”

“在書店里聽幾個買學習資料的人說的，他們說別的大城市都有這個消息，不信你打電話給張國慶，悄悄問他。”

“嗯！我也要多去找些資料看，時刻準備著，總會有用的！”

下班后，周翠玲騎著單車，后架馱孟桃，孟桃肩上背個包，懷里抱兩個大小包袱，拿這麼多東西本來就坐不舒服，鄉村路還坑坑洼洼的，單車一顛一跳簡直是活罪，孟桃嚷著快把屁崩爛了，周翠玲趕下來兩人換換，周翠玲不肯，當然知道坐后面不舒服，又不是沒坐過，兩個人吵吵鬧鬧，單車也蹬得飛快，不多會就回到了臨水村。

在村口遇上剛從田地里勞歸來的大媽大嬸、嫂子姑娘們，周翠玲和孟桃下了單車，跟們打招呼，大家都回應了，因為十多天沒見著孟桃，又紛紛找說話：

“桃花啊，這麼久沒見著，你去哪啦？”

“桃花是跟你對象走了吧？你對象真的家住省城啊？他到底干啥的？”

“桃花你可真有福氣啊，以后都不用辛苦種田了。”

“以后做了城里人，可別忘了咱臨水村喲。”

孟桃：“……”

這七八舌，只有一張，答不贏，就什麼都不說了，周翠玲已經騎上單車，催促快上來，孟桃微笑著沖大家點點頭，然后坐上單車后架，走人。

村道彎曲，人們的議論聲依然聽得到，有羨慕的，也有說酸話的，所謂尖酸，難聽話確實特別刺耳：

“喲，瞧這得意勁兒，真跟個城里人似的，這是忘了在村里吧？誰不知道是個二嫁的？”

“人家命好啊，攀上高枝了。”

“哎，你們說，桃花是不是遇著神仙了？怎麼突然就變聰明變好看了呢？前腳讓田志高甩，后腳立馬另嫁個更好的，這運氣也太好了吧？”

“啥神仙？我就知道王水遇著牛鬼/蛇神，又抖起來了。”

“怎麼扯到王水去了？”

“那不是一樣的嘛？們還做過一家人呢。”

“你們真是……哈哈哈哈！”

“嗬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