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岸上走下來四個人,領頭的是包大隊長媳婦于嬸,帶著十二歲閨冬梅也來洗了,包大隊長家老人小孩十幾口,每次洗裳也是用挑的。
后面兩個是羅麗花,和村里一個姓梁的嬸子,每人挽了個竹籃子。
大家互相打招呼,看見孟桃堆在石塊上小山似的床單被套,幾個都驚呼出聲:“咋一下洗這麼多?!”
孟桃笑說:“就上次客人來住的,他們走了總得洗洗收拾好,七八個人呢,每人一床,可不就多了。”
梁嬸咂舌:“也虧得你家房子寬,有知青住著,可以用他們的棉被,要是我們家突然來這麼多客人,還真沒法住下呢。”
“不是,沒用知青們的。我自己準備了幾床棉被,客人知道我家條件不好,他們也有帶幾床過來,這就夠用了。”孟桃解釋。
“嘖嘖,還有做客自己帶鋪蓋的,你家客人真是太好了。”梁嬸笑道。
“桃花,我幫你一起洗。”羅麗花走過來和孟桃共用一塊大石頭。
孟桃沒拒絕,笑著說:“那晚上我要請你去我家吃飯。”
確實太多了,再有力氣,一個人洗也會累個腰酸背痛,還費時間。
河水倒是不冷,這地方奇怪,冬天不管怎麼刮北風下大雪,河水起來就是溫溫的覺,大清早還能見到河面上蒸汽繚繞,膽子夠大的話,其實可以下河游泳的。
羅麗花也不客氣:“好啊,你家的收音機可好了,我最喜歡聽里面唱的曲兒。”
包冬梅跟媽媽占了不遠另一塊大石頭,回頭沖孟桃喊:“桃花姐,一會我也幫你洗,晚上你也請我吃飯嗎?”
“請!肯定得請。”
于嬸笑罵自家閨:“這幸好是在我們村里,你桃花姐也不是外人,到外邊去可不興這樣,人笑掉大牙了!”
幾個人一邊說笑一邊捶捶打打洗裳,這年代農村洗裳就這樣了,因為大多數人都穿的棉布,厚重糙,不好手,捶棒就是必備之,家家都有一,拿到河邊,把服上皂,然后在石頭上捶打一通,再放清水里漂洗兩遍,洗工程就完了。
洗到一半的時候,土岸上又吵吵嚷嚷下來一伙人,卻是田香蘭帶著的四個閨,還有趙六蓮。
田香蘭和趙六蓮邊走邊吵架,一個嗓門一個聲音尖利,想不聽都難。
如果是別家姑嫂吵架,于嬸、梁嬸還有興趣圍觀吃瓜,是田家人,們都出嫌惡的表。
田香蘭一看孟桃也在河邊,就不和趙六蓮吵了,直接沖孟桃而來:“你個賤皮子!大年初一你就打我弟,你害我們田家還不夠嗎?”
孟桃不習慣罵人,當然也不愿意被人罵,特別是田家母總罵這句“賤皮子”,聽著就惱火,直接抓起捶棒砸過去:“今天大年初四,我就把你也打一頓!”
松木做的洗木棒準確砸中田香蘭肩頭,最多痛一下,傷不了人,田香蘭卻就地躺下去,大聲喊:“殺人了!老天看見,大家都看見,孟桃花殺人啦!”
幾個小孩子見們娘倒下了,都圍過去哭喊尖,趙六蓮眼睛骨碌轉兩下,也跟著高聲喊:“來人哪!殺人啦!”
孟桃冷笑:瓷到河邊來了?行,那就讓個夠。
剛想著索把田香蘭扔河里清醒清醒,于嬸卻站直子大喝:“都給我住!你們這田家真是夠了啊,丟人現眼,盡鬧事!田香蘭你再裝?我看你是不想呆在臨水村了,立馬滾回你老梁家那村去!”
聽到這話,田香蘭一骨碌爬起來:“于嬸你也看見了,是孟桃花打我!那樣一木棒,我傷了,得賠錢!”
于嬸:“我們都看見了,是你先沖過去打桃花!不還手等死啊?那是松木捶棒,能有多重?你就傷,想訛錢,你得再撿塊石頭砸自己,出了才算!”
田香蘭不服,又看向梁嬸:“梁大姑你幫我做證,就是孟桃花先手打我!”
梁嬸是梁鐵柱堂族姑姑,卻恨不得跟田家不沾邊,何況田香蘭嫁去梁家,鬧得眾叛親離,連個住的地方都撈不著,也是有原因的,梁嬸呸地一聲:
“你別我大姑,我眼瞎了啥都看不見!老梁家是倒八輩子霉了,咋娶的你這樣潑皮滾刀媳婦?當初一進門就不把公婆放眼里,天罵打狗,這樣惡婆娘要來干啥?兇狠敗家的,鐵柱跑掉了就對了!”
田香蘭再看羅麗花,后者更是面朝河水專心洗滌,只留給個后腦勺,就連趙六蓮也不吵了,老老實實拎著的竹籃子去到距離孟桃們五六步遠的下游,占了塊石頭開始洗服。
田香蘭只能忍氣吞聲,灰頭土臉爬起來朝趙六蓮那里去,如果不是于嬸在這里,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于嬸是包大隊長媳婦,不敢得罪。
臨走還惡狠狠瞪了孟桃一眼。
孟桃說:“再瞪,挖掉你眼珠子!以后還敢當著我罵一句‘賤皮子’,就把你筋剝皮!”
田香蘭:“……”
想回罵兩句,于嬸瞪眼看著呢。
各人各忙著,不再說笑,河邊安靜了一會兒,只除了嘭嘭嘭捶聲。
誰知下游又鬧騰起來,只見田香蘭和的兩個大兒,加上趙六蓮,突然一個接一個地往河里跳,扎堆圍圈,鉆進水里又很快站起來,忽東忽西不停地撲騰、尖著……簡直跟中邪發瘋了似的。
于嬸母和梁嬸、羅麗花看傻眼了,目瞪口呆。
孟桃約知道是怎麼回事。
剛才于嬸們下來的時候,將兩桶魚都收進了空間,竹籃子里還剩有些白菜殘渣,就順手扔下河,可能引來了大魚潛伏在下游岸邊,或是游經那里,被田香蘭們看見,想捕捉。
羅麗花這會也看明白了,轉頭對梁嬸和于嬸說:“們捉魚呢!”
梁嬸氣得大罵:“做夢想屁吃!河里的魚這麼容易捉,誰還去掙錢買?田香蘭自個兒發瘋,別把幾個小娃也給帶壞!”
于嬸都懶得說什麼了,自顧洗裳,反正臨水村大人小孩基本都會水,而且現在是涸水季,水流不急,淹不死人的。
田香蘭和趙六蓮帶著兩個孩在水里撲騰一陣,什麼也沒撈著,最后連哭帶喊地上了岸,服都沒洗,又回家去了。
棉都泡了,不回家換服就等著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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