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衡幾乎是一夜無眠，此去潤安危險重重，他自然不能失敗，不為別的，就為了自己還未娶妻還沒兒孫，也得想方設法功啊。

只是，世事難料，當出發在即時，他到底猶豫了。萬一敗了，汐要怎麼辦？

他一早起來，給徐主簿留了一封書信。

徐主簿接到信，打開信紙，先看到了一紙婚書，原來是劉衡與汐訂婚的婚書。

劉衡還寫了封書信，跟徐主簿解釋了此去潤安萬一不幸，退回婚書，權當是他悔婚棄義，今后男婚嫁互不干涉。

因為有婚約在，之前與善茶棚又多是以他的名義，他擔心山村的劉氏族人會謀奪汐的產業。生在衛國，子天生弱勢。就算汐聰慧堅韌，可世道如此，頂著婚約，就授人以柄。

所以，萬一自己真的不幸死，以退婚為名，就解除了汐的后顧之憂。

另外，書信中列明了與善茶棚、與善鹵味店等皆為汐的嫁妝產業，所有錢財均由家做主。如今所謂家，也只有汐一個，若將楓、柳錄族譜，家也就他們三個。有楓在，汐也算有了娘家支撐。而徐主簿，是娘家舅舅，也可當是汐家產的靠山和證人。

他留了三千兩銀子給劉氏族人，購買族中祭田書田等，鼓勵子弟耕讀傳家、專心科舉。三千兩銀子，能買幾百畝田地了，作為族產，劉氏一族也算是明水縣富戶了。

當然，他還是留了個心眼，放了婚書卻沒放庚帖，那庚帖他可是隨帶著，不到死那一刻他都不會出來的。如果他平安回來，反正有庚帖在，他就當沒有這回事了。

徐主簿看到這信，沒敢瞞著汐，連忙讓汐看了。

汐一看，就知道劉衡昨夜說的都是安自己的話，什麼沒有風險，什麼就是皮子的事。他連婚書都留下了，還會是沒有風險嗎？

“劉衡倒是有妹夫的風骨。”徐主簿看汐沉不語的樣子，安道，“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妹夫若還在，看到他這樣，必定也會同意你們的親事的。”

“舅舅，潤安的守軍，你和何叔父可知道是誰，他們會不會投敵啊？”

“潤安守軍將領梁宇東，此人有些認死理，按理說是忠于圣上的。”顯然，徐主簿和何明全也沒跟這人打過道。

此時劉衡離開已經大半天，汐就是去追也追不到了，只好了瘸子來，打算帶人到新野道去看看，“二郎哥說新野靠近遼平驛的山頂，就能看到潤安城，我想去那邊看看。”

“汐兒，如今外邊混不堪，遼平驛那邊有流民有軍卒，你靠近那邊，風險太大。”徐主簿有些不贊，小姑娘家家，到那種民云集的地方，萬一上可怎麼好。

“舅舅，我會多帶些人的。”汐回了一句，對瘸子道，“你和阿大、阿二，帶點人，我們就去那邊山頂駐扎。萬一潤安有個不好，也可以及時接應他們回來。”

劉衡去潤安，帶了楓、老烏頭、方明義和幾個長隨。

老烏頭在潤安也安排了一家腳力行，方明義就是那家腳力行的小賬房。因為有這便利，老烏頭和方明義與守城的人打了不道，帶人進出倒得了便宜。

劉衡打算是若是事不可為，只要老烏頭打下的在，他可以改扮一下，就跟著腳力行的人出城。到時往山里一鉆，可以翻山回到新野縣。

但是，就他那點人，萬一潤安守軍降了安王，派人追殺呢？

汐覺得自己帶人守在山頂，也可以接應。

是個有主見的，劉衡既然一定要去冒險，那自己就不能空守在縣城里。

徐主簿勸不住，瘸子等人早就習慣汐下令他們執行了。再說他們也放心不下劉衡那一行人。所以，汐一吩咐，瘸子應了一聲，了阿大、阿二，點了幾個衙役和一隊護院就走。

汐換了一男裝，頭發高束，看著倒像是誰家小公子。

“舅舅，何叔父，縣城這兒的事就辛苦你們了。”汐說著，跟柳共騎一騎，帶著其他人往遼平驛那邊的山野趕去。

快到道時，就聽到了數不清的嘈雜之聲。汐等人在崗亭歇腳，爬上梯子站在崗亭屋頂這邊去看，就看到道上麻麻全是人，有些人沖到新野縣這邊的路口，但是被路障和守在路口的衙役給趕走了。

為了防止民跑新野境，幾日功夫，新野居然在靠近道這邊的各個路口，都砌了一堵墻。

也有民和兵卒想要攻進來，但是沒人指揮，都是三五為陣各自進行的。新野這邊上下一心，只要有人想沖，站在墻頭刀槍棒齊心驅趕，對方也占不到便宜。

安王怕路上流民跑散了，故意沿路安排了一些施粥施藥點，施幾天就撤，過兩天大家又會聽到前面有人設施粥棚的消息。找不到東西吃的流民們，就被引導著慢慢往南走。

他設立的施粥棚就像胡蘿卜一直吊在流民前面，所以流民們發現新野這兒進不來之后，也沒有死命沖擊。

守在墻的人，也有人不忍心，看到快死的老人孩子要是靠在墻角，就丟個雜面窩頭、高粱雜菜餅下去。結果墻下往往了老弱婦孺的棲地。

汐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逃荒，那些人臉上的絕和麻木，讓人看了就覺得心里沉甸甸的。偶爾也有推著車趕路的，這種車邊上必定為了一二十個壯漢，防止災民涌上來哄搶。

劉衡此時混在流民堆里，一路趕慢趕，來到潤安城。

路上，他們發現從遼平驛到潤安，居然有幾有些青壯年男子在那邊攔截，不讓人輕易南下。而離攔截地不遠，必定會有施粥棚出現。

而潤安城這會兒，還是城門大開，隨便百姓進出。就只是不許流民在城逗留。所以，城門外的空地上，滿了人。這些人搭著窩棚，甚至在地上蓋層草上蓋層草，再生堆篝火，就在這邊過夜了。

最讓劉衡震驚的，在城門下，他聽到了新的傳言。流民中，居然有傳言說安王是為民做主的好人。因為安王起兵大軍開拔后，路上有路面攔路哭訴。安王查問之下，聽說遼中知縣危害百姓、強拉壯丁、貪贓枉法，證據確鑿無從抵賴。他當著軍民的面，將遼中知縣在陣前斬首正法，揚言凡是危害百姓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