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帶來的第一批麻袋，都是鹽商車隊打算用來裝鹽的袋子。這種袋子，格外結實織紋細，為了防水還特意用蠟油刷過。

民夫看著這些袋子，覺得比自己上穿的麻布料還要結實。

一分價錢一分貨，這麻袋的質量，當然要遠超稻草、雜草編的草袋。

麻袋往滲水的地方填上去，不用擔心會像草袋那樣不結實，水泡久了會散開。所以，當上千個麻袋裝的沙袋填充到滲水的地方時，新野縣幾個懂水利的人反復查看后，稟告道，“太爺，這兩滲水口堵住了！”

終于堵住了！劉衡只覺得心頭一松，邊上聽到的民夫們高興地咧開了，互相轉告這好消息，堤壩上下立時像過年一樣人人歡聲笑語。

“今夜堤壩巡邏的人不可松懈，其他人快點去歇息一下。”劉衡止住了大家歡慶的神，“只怕還要有颶風來，還不可懈怠。能歇息的時候都去歇一歇，養蓄銳！”

“是！”民夫們響亮地答了一聲，倒有點沙場秋點兵的雄壯。

劉衡又來巡邏隊仔細囑咐，將領頭的幾個人更是吩咐一定要看好堤壩，然后，才拖著沉重的腳往山坡走去。

一路上，沒有民夫們再隨意蹲地上打盹，泡在泥水里睡覺。

劉衡有些不放心，索拐到阿大帶人搭的窩棚那邊去瞧瞧。

走到那背風的山坡下，就看見沿著山坡是一座座三腳窩棚，這些窩棚一排排弧形排列著，中間都留出一人寬的走道。

而每個窩棚搭建得很巧妙，可不是那種簡陋的三木頭一支，而是多加了一木頭，做了個小屋檐，屋檐下有木條當晾桿，而底下挖了臉盆大小的一個火塘。

就多了這麼一木頭，窩棚馬上就不一樣了。

民夫們爬進窩棚睡覺，服了掛在屋檐下的晾桿上，有火塘烤著，窩棚里顯得暖融融的，服在火上烤一晚，第二天至也能半干。

原來堤壩下搭建的窩棚，大家都不愿意進去睡，覺躺里面和在泥地里沒啥區別。可現在就不一樣了。

劉衡站在山腳下，看到窩棚口那兒有民夫靜悄悄地排隊喝水，而山坡上，一片鼾聲在夜里傳來，沖淡了寒之意。累極了的民夫，在干燥暖和的地方，真是沾地即睡。

阿大帶著護院隊在窩棚間穿梭，看到劉衡，跑過來，“太爺，您也快去睡一覺，小姐們在那邊呢。”

“你們不睡？”

“我帶他們幾個走一遍，雖然噠噠的不容易著火，到底每個窩棚前都有火塘，火不是好玩的。我將護院隊分四隊，一個時辰換一班，就在各個窩棚間看看。萬一有事，也能醒大家。”

劉衡點頭，“辛苦大家了。”

原本大小事都得自己掛在心頭，汐帶著阿大這些人到了后，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沒什麼可心的。一直繃著的弦松了，人馬上困頓起來。

等他深一腳淺一腳走到自己原來那個窩棚的前，覺得這地方自己都認不出了。

汐難得奢侈了一把，直接將兩輛馬車車廂拆下來當帳篷，兩輛車廂之間，用油布搭了走廊，走廊下放了桌子，整個地方都用木板墊高。這簡陋的地方，汐這麼一收拾，愣是弄出了兩間臥室加一間客廳的覺。

而在帳篷下面，油布搭了一排簡易的棚子，里面搭著簡易爐灶，十幾個銅壺正在爐灶上冒著熱氣，這次不是姜湯的香味，那香氣也好聞的。

時不時有長隨過來提走一個銅壺，顯然是送到民夫那邊的窩棚去，讓他們睡前喝杯熱水。

靠近帳篷的地方也有一口爐灶，汐正在灶前忙活著。

橘黃的火跳躍著，汐整個人也出了一種暖黃的覺，就好像一個小婦人，正在等待歸家的丈夫。

可不是正在等著自己回來嗎？劉衡忍不住靠在棚柱上，癡癡地看著。

汐一抬頭，就看到一個大活人站在棚底下，再一看清是劉衡，嗔道，“還站在那兒干嘛？雨沒打夠還是風沒吹夠啊？”

劉衡笑了，吸了吸鼻子，“這煮的是什麼？聞著香的。”

“蘇葉茶。”汐拿出一個杯子，給劉衡倒了一杯，“跟姜湯一樣，也是驅寒的。”

“原來是紫蘇泡的茶啊。”

鄉下人沒錢買藥，都會有自己的土辦法。比如大家都知道，紫蘇泡茶能驅寒。天冷的時候覺人冷了，喝上一杯，寒意就被了出來。

劉衡端著杯子大口喝了幾口，這紫蘇茶不像姜湯那麼辛辣，他幾大口喝完一杯，忍不住又倒了一杯。待在這堤壩上，真是喝口熱水都是難事。

他自然也安排了燒飯的民夫，可是大老爺們除了做飯的時候，誰會想著備熱水啊？冷水喝起來又快又方便。

看劉衡喝完紫蘇茶，汐將爐灶的火了，打開鍋蓋，一陣清香傳來，“我下了一碗湯面，你吃一碗快點去睡吧。”

幸好有先見之明，連湯都是在路上借崗亭躲雨時熬好，裝在壺里帶過來，不然哪有這麼便捷啊？

民夫們吃的，都是在最靠近堤壩的一個村子里做好，再讓人挑了送到壩上來。雨天里這麼一段路，送到時早就冷了。雨水再冷食，難怪會有著涼倒下的。

劉衡聞著味道就了，端過面條，上面竟然還臥了個蛋，燙了青菜，端起來也是幾大口吃完，吃飽喝足了，覺再也擋不住疲倦了，打了個呵欠。

“干服給你放屋里了，你換上泡個腳再睡。”

“好。”劉衡模糊地應了一聲，走進空著的那個車廂帳篷里，服一，套上，覺坐著的褥子干燥又暖和，他想先靠一會兒再出去洗腳，結果這眼睛一合上，馬上也是睡著了。

汐在外面幫他調好洗腳水，左等右等沒出來，探頭一看，人都睡著了。幸好服都下來了，只好將服給拿出來，直接將洗腳水搬進去，將劉衡的腳放到水盆里泡了會兒，再干。

這麼一圈折騰下來，劉衡別說醒，連個翻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