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此事蒙大柱便有些不自在:“沒,沒什麼進展……”
一旁與他關系好的近隨便笑著調侃道:“那可是京師來的大人,怎會沒進展?怕不是你太挑剔了?”
“我看也是,這兩年來你家中為了你的親事可是沒費心,怎就至于兩個媳婦卻連一個著落都還沒有?”
他們守在此是例行公事以防刺客靠近,層層把守四風平浪靜之下,聽到興趣的話題,難免就有了幾分起哄的心思。
被幾個兄弟圍著問,蒙大柱面赧然道:“就是沒瞧見合眼緣的……”
“不合眼緣?那你倒是跟哥幾個說說你究竟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蒙大柱聞言,視線不控制地往左側堂門的方向看了一眼,卻又怕被人察覺到什麼,飛快地收回了目。
“我也不知道……”他隨口應付著。
“你小子不對啊……該不會當真有了心上人吧?”印海敏銳地盯著他。
“有就娶回來啊!”有人笑著道:“娶一個算一個!不比旁人要擔心娶了后悔的,你若來日后悔了,可是還有第二個等著的!怕什麼!”
“就是!好歹先娶一個!”
“反正這親又不是只一回!”
“論起有福氣,還得是蒙校尉啊!”
幾人打趣著哈哈笑了起來。
他們侯府不比別,將軍固然軍紀嚴明,但到底都是武將,私下的氣氛還是寬松自在的。
守在堂門外的吉吉約聽得這番對話,圓圓的臉頰不自覺變得更鼓了些。
娶一個算一個?
反正這親又不是只一回?
娶了兩房媳婦,是不是還要再添妾室呢?且要名其曰開枝散葉延續香火?
果然,這天底下活著的男人,除了家郎主和韶言郎君之外,就沒有不想著左擁右抱坐齊人之的!
姑娘說得對極了,這世間的條條款款,皆是男子們所定,譬如婚事妻妾這一條,便是以種種名目將私變為鐵律,本毫無公平可言!
吉吉一時頗為氣悶。
跟在姑娘邊已有六年,并不是頭一次有此等想法,但當下切會到了,方才算是真正覺到了此中人憤怒卻又無力的不公。
真正是應了姑娘那句話——這世間諸多不公皆如一把利劍,縱然一時看似與自己無關,但它只要存在,便遲早總會落到自己上,只是或輕或重,或早或晚,或方式不同而已。只要這柄利劍之下,就沒有幸免的可能。
不過……
為何會覺得是切會呢?
吉吉心中咯噔一下,如同腳下踩空一般,無比張地抓了袖。
“吉吉……”
忽有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驀地一驚,轉頭看過去。
是一張帶著笑意的年臉龐——
“我娘今日人送了兩只過來,我托廚房里的江嬸熬了湯,一只給將軍,一只給你……”濃眉大眼的年笑得憨厚,低的聲音里滿是認真的催促:“熬了快半個時辰了,我替你守著,你趕去將吃了,再喝兩碗熱湯,去去寒氣!”
香噴噴的熬得中帶韌,熱騰騰的湯只需撒上些蔥花便足夠提味……
吉吉想著就忍不住想咽口水,卻不知何來的骨氣立時就道:“我不,蒙校尉自己留著用吧。”
說著,就轉過了去:“我要進去伺候我家姑娘了。”
“吉吉……”
蒙大柱想將人住,卻見吉吉腳下走得飛快,本不回頭看他,不由得有些納悶。
那可是鮮噴香的啊,怎麼能說不吃就不吃呢?
……
衡玉自膳堂出來,已是半個時辰之后的事。
“就由景時送阿衡回去吧。”蕭夫人含笑道:“生辰當日講求一切穩妥,若出了什麼差池,可是一整年都要不順當的……”
就是這樣簡簡單單一句話,便堵死了當事人拒絕的可能。
蕭牧默然一瞬后:“……是。”
冬日里,仿佛連月都是冷的,鋪在天地萬間如同灑了層寒霜。
蕭牧與衡玉并肩走在前面,吉吉和蒙大柱不不慢地跟在其后。
“侯爺的生辰幾時?”靜謐月下,衡玉忽然輕聲問。
蕭牧轉頭看向,沒有直接回答:“怎麼?”
“自然是禮尚往來啊。”孩子笑瞇瞇的,直白又和氣。
蕭牧不知是如何想的,轉回視線看向前方,淡聲道:“記不得了,我從不過生辰。”
衡玉點點頭,也不勉強,不過生辰也簡單,那就等送年禮好了。
看當下蔣進展不順的形,不得要留在營洲過年了。
這是好事,本也想待得更久一些——歸心似箭的蔣若聽了這話大約是要將打個半死的地步。
“我聽大柱說,你允諾了溫大娘子要替尋。”蕭牧開口道。
“是有此事,當下正著手推演畫像之事。”
蕭牧便道:“我這里有些近兩年關于尋人所得的消息,你若得空,之后可去我書房一觀,挑挑看其中是否有可用之。”
他近兩年也曾讓人幫著打聽過此事,只是時隔久遠實在沒有頭緒,有些事若是沒有門路,再多的人手也是徒勞。
但吉家不同,吉家在此之上,必有著旁人比不得的經驗與人脈。
思及此,蕭牧的余停留在了側的孩子上。
的側生好,白皙的臉頰上因吃了果酒而有些微微泛紅,長長的眼睫投下彎彎影,發高挽起,纖細白膩的頸子被攏在雪白狐裘里。
這張皮子是他去歲所獵,彼時獵下時,倒不曾想過有朝一日它會被這樣一個孩子穿在上。
且……穿得還十分好看。
所觀所思不過一瞬,余所見孩子聞言轉頭看向了他,道:“如此甚好,繪制畫像時,參考自是越多越好的——不知將軍明日可得空嗎?”
“應當無事。”蕭牧負手道。
“那我明日去尋將軍?”
蕭牧頷首。
一路自是安穩無事,蕭牧將人送回到客院外,便帶著蒙大柱折返。
大柱滿眼寫著困不解。
這一路,他總要不時轉頭悄悄看吉吉一眼,可對方卻只是目視前方,半點眼神也沒有分給他……昨日大家不是還一起吃豬油燒餅的麼,為何突然如此呢?
有人犯愁亦有人歡喜——
客院中,蔣聽聞衡玉回來了,且是由蕭侯爺親自送回來的,眼看計劃進行得十分穩當,遂歡歡喜喜地睡了個好覺。
衡玉亦是一夜無夢至天明。
翌日起洗漱,用罷早食,穿戴整齊后,便依約去了蕭牧的外書房。
縱是頭一次過來,亦知此必不是這等外人可以隨意接近的,然而一路暢通無阻,可見守衛們大約是提早得了蕭牧的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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