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吉畫師抱病還要親手做點心同將軍道謝，足可見心意之誠了。”蒙大柱不由慨了一句。

戒備如蕭侯，腦子里不控制地就蹦出一道聲音——苦計？

但旋即又思及晏錦今日所言——流落在外之際，落下了畏寒的病……

蕭牧斂容，下了這些與自己并不相干的雜念，繼續理公務。

……

晚間，才看罷衡玉回來的蕭夫人，便聽使通傳，說是郎君到了。

蕭夫人難免對著兒子一通嘆氣：“……景時啊，阿衡的風寒十分嚴重，昨夜又了驚嚇，于于理你也該使人去問問才是。”

蕭牧面無表：“如此弱，實在不適宜待在北地。”

“你這孩子，阿衡又不是你手下的士兵！”蕭夫人眉頭豎起嗔了兒子一句，卻忍不住想到了方才去見小姑娘時，屋里燒著火盆，還要抱著手爐的模樣……

阿衡似乎的確有些弱了……

當然，自不可能是挑剔阿衡，而是子骨弱可不是舒服的好事。

“吉姑娘好像是有些過于畏冷……”一旁的婆子說道：“許是子基的確薄了些，才容易使病氣。”

“照此說來，或許該嚴明另開些調理的方子麼？”蕭夫人思忖著道。

蕭牧坐在一旁靜靜吃茶，看似對這番對話并不上心。

“嚴軍醫到底是軍醫，更擅治外傷，調理之道，未必能通曉多麼細的……”婆子提議道：“不如去尋些專擅調理子子的郎中來。”

“正是這個理兒！”蕭夫人立即就將此事待了下去。

蕭牧又坐了片刻，聽蕭夫人使人去被晚食之際，他起了：“兒子還有些公事要理，今晚便不陪母親用飯了。”

蕭夫人點了頭：“既有要事，你自忙去便是。”

“是，兒子告辭。”

見那道拔的影消失在簾櫳后，蕭夫人忽然后知后覺地疑了一瞬。

這臭小子既不是來陪用飯的，那他跑這一趟干嘛來了？

……

接下來數日，衡玉窩在房中養病，幾乎沒出過院子。

而蔣近日一改愁容與急躁，也變得慢慢悠悠，慢中求穩了起來，渾然一幅“別問，問就是運籌帷幄”的高深莫測姿態。

這一日，衡玉自覺風寒稍愈，便去了蕭夫人道謝。

為了的風寒與子，蕭夫人近日頗為費心。

另一邊，晏錦帶著謝禮登了門。

不巧的是，蕭牧今日不在府中，天未亮便去了軍營。

晏錦也不介意，興致不減地同嚴軍師說了半晌的話，才告辭而去。

蕭牧直至晚間方才折返。

“晏公子今日送來的謝禮中，有一幅晴寒先生的畫。”

聽得嚴軍師此言，蕭牧道：“打開來看。”

見他書房中掛著晴寒先生之作，知他母親仰慕晴寒先生，乍看之下似乎是投人所好——

至，此他一定會親自打開來看。

畫卷在面前徐徐展開，紙上開闊磅礴之景躍然眼前。

赫然是一幅日出泰山圖。

蕭牧眼神微。

日出為新日，群山之首為泰山，乃歷代天子封禪之地——

“將軍，這……”嚴軍醫臉變了變。

一旁的印海亦是面鄭重謹慎起來，片刻后，低聲詢問：“將軍，此要如何置？”

問的自然不單只是畫……

“收起來便是。”蕭牧收回視線。

嚴軍師斟酌著：“那晏公子那邊——”

蕭牧語氣平淡：“只是幅畫而已。”

“是。”嚴軍師應下之余，又稍有些疑。

不作回應，無疑是讓對方左右猜測，留給對方一希，可將軍對于涉及立場之事一貫堅決……當下這般，莫不是還有著別的思量嗎？

……

近日天明，衡玉午后總喜歡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曬太。

秋千是住進來后，蕭夫人使人現搭的，繩上還綁了漂亮的如意結，真真是將想養兒的心思細致到了每一。

秋千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角下鵝黃繡鞋上鑲著的南珠也微微晃著。

衡玉仰著臉，著頭頂開闊的天際。

北地的天空，比京師更多了幾分開曠闊遠，干凈純澈之，若逢蔚藍晴日，便是只看天邊云團卷舒，也能衡玉不厭其煩地瞧上大半日。

日子看似悠閑了幾日，待衡玉的風寒痊愈之時，便到了的生辰。

這一日天公作，天氣同樣晴好。

一早睜開眼，就瞧見了吉吉大大的笑臉：“今日是姑娘的生辰，愿姑娘歲歲平安，年年安康！”

衡玉笑著坐起，朦朧眉眼舒展地了個懶腰。

吉吉很快捧來了一堆書信，翠槐也使人將那幾只遠道而來的箱籠抬了進來——

衡玉將信拆開來，有阿兄嫂嫂的，祖母阿姐的，長公主殿下的，還有韶言的……

信定然是提早到了，專等這一日才送到手中，定是大家授意好的。

衡玉單是讀信就讀了兩刻鐘余，又心愉悅地披下床，去看那箱籠中的生辰禮。

禮縱然不見得有多麼稀罕貴重，但不管幾歲，人也總是喜歡被喜歡的人惦記著的。

知道，因那四年的經歷，邊之人待總多了份用心和帶有彌補的疼，故而也一貫允許自己放開了去縈繞在邊的意，并為之歡喜夷愉。

早食是蕭夫人命人提早備下的，致且有寓意。

比早食更早些的，是使捧到衡玉面前的新——一件丹做底鑲著銀狐皮的披風。

臨近午時之際，晏錦也帶了生辰禮登門，同衡玉說了會兒話，便又去求見了蕭牧，且在侯府蹭了頓午食。

白日喧鬧過后，蕭夫人于晚間特意在膳堂里備了一桌酒菜。

衡玉到時，只見蕭牧也在——只是自愿還是被迫就說不好了。

“我就說嘛，這張狐皮定是極襯阿衡的！”蕭夫人滿眼驚艷喜之，上前拉著孩子在自己邊坐下來。

“多謝伯母厚禮。”衡玉臉上的笑意較之初至營洲時，多了份親近。

“一張皮子而已，有甚可謝的！”蕭夫人說話間向兒子，笑問道：“今日可是我們阿衡的生辰宴，想來該不會有人空手赴宴吧？”

蕭牧微微轉頭看向側近隨：“將東西給吉畫師——”

竟還真備了禮嗎？

衡玉幾分意外，幾分好奇，因好奇之心過重，乃至生出了些許莫名的期待之。

那名近隨很快捧到面前的，是一只朱漆匣子。

蕭夫人難得對兒子目滿意之，立即催促道：“說來我倒還不知景時備下了何，阿衡，快打開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