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念父子三人回來的時候,膝蓋都青了;在家養尊優慣了的宋老太太婆媳倆,也累得夠嗆。
得老太太對著兒子直抱怨:
“要不是里面有你祖父祖母和你爹的牌位,我才不去伺候那群族老呢。他們也配挑揀我做得飯好不好吃?我呸,我養大了舉人兒子,是給他們一群糟老頭子做飯的人嗎?”
宋念無奈,每年都有這麼一天,自家老娘每年都因這事兒生氣。可真的不參與族中活吧,他又怕影響自家名聲,只能安道:
“娘,您就當賞賜他們嘗嘗您的好手藝唄。左不過就這一天的事兒,你讓他們過過癮又如何?”
沈氏也笑,順著丈夫的話說:
“可不是,我瞅著有幾家嬸子,看您的穿戴首飾,那眼都紅了;再一見您手這麼細白,一點凍瘡都沒有,怕不是回去就要和家里人吵架啊。您想,反正您做的飯,相公和大郎也吃了,也不吃虧,但他們幾家可是年都過不好了。這還不值得您高興嗎?”
宋老太太一聽,樂了,寡婦怎麼了,寡婦有個好兒子,比伺候糟老頭子可舒服得多呢。
這麼一想,心氣也平了,想著明天還要拜年,就趕晚輩們回去休息,省得起晚了耽誤時間。
初一祭祖,初二就要回娘家:
田家比較遠,又在村里,宋老太太可不住折騰,只打發兒子去一趟,給長輩們拜個年就作罷。
宋念去了一天,被外祖父、舅舅們、表哥表弟們灌得醉醺醺地回來,引得老太太連著嘟囔了一晚上,連自己親爹都被編排了一通。沒辦法,誰讓念哥兒是寶貝兒子呢,兒子喝醉了,當娘的自然心疼。
沈氏父母在府城,更是去不了,沈氏只能寫封信,附上給父母做的裳,托信客送過去。過年期間,有信客負責郵寄東西,自然,價格是很昂貴的。
宋老太太舍不得這錢,想訓這個媳婦兒不懂得節省,不過一看到兒宋茹的臉,想到那些嫁妝,也就不好意思找兒媳婦的麻煩了。
從初三開始,宋家就要開始拜訪親友了,于于理,第一站都應該是宋姑母家。
天微微亮的時候,宋筠就被白芷喚了起來,一邊迷迷糊糊地打著哈欠,一邊問正給在燎爐前烤服的白芷:
“二丫姐姐,你要和你大哥回去看父母嗎?還是他們來看你們?”
白芷比剛來宋家的時候長高了一些,跟著青麥、白穗學了段時間丫鬟的職業守則與行為規范,格也沉穩了很多。
哪怕宋筠提到了很久沒見的父母,還是作穩穩的,一邊左右平移著裳,一邊回答:
“大哥說家里不能只有李伯一個男人在,所以托村里人捎信兒,讓我爹明天空過來一趟。”
這倒的確是個問題,高門大戶、普通百姓想過個好年,自然了,盜賊也想過個好年。有的年前收頗,過年期間就休息了;有的卻正想趕著主人家走親訪友、仆人放松警惕的時候來干一票。
古代仆人好買,護院可不好找:普通百姓里,從小就吃得飽、力氣足,長大又要賣為奴的年男人太了;更何況還有忠心與否的問題。
宋家買得起下人沒幾年,也沒能力買了男孩子從小培養。好在魏朝承平幾十年,治安還算不錯,宋家又住在捕快家附近,安全有保障,就一直沒把買護院這事兒看得太要。
宋筠得知了白芷哥哥的意思后,坐馬車里和家里人提起,宋念還有些不以為意:
“王家大哥常年和那些人打道,他們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東西的。更何況,菘藍一個半大小子,隨著阿策做好小廝就夠了,還能指他當護院嗎?”
宋筠一聽,也放下心來,古代土著都這麼說了,那肯定不會出事兒。
卻沒想到,也不知是菘藍有烏的功能,還是注定要有這麼一遭,宋家還真來了“惡客”。
當然,這事兒,正坐著馬車去王家拜年的宋家人目前還不知,宋筠還頗有興致地時不時開簾子看窗外的景。
王家為了開書院,早就在城郊買了塊地,建了個園子,王家家眷為了方便自家孩子讀書,也隨著住在那里。
書院地廣屋多,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遠了。若是放在平常,遠點也就算了,放在過年期間,就很要命了。
路上車多人多,都是走親訪友的,挨挨誰也不讓誰,若不是顧及著過年,怕是都能打起來。哪怕是這樣,前面有個牛車和驢車撞到一起,還是讓兩個趕車的人橫眉怒視對方好幾眼。
宋筠瞧得直樂,扶著簾子的手一直沒放下來。但是冷風嗖嗖地刮著,宋老太太不太樂意了,年齡大了,可不得風,開口阻止道:
“行了,五歲的大姑娘了,有點樣子吧,怎麼瞧個沒完?”
宋筠只能訕笑地把簾子放下去,也覺得自己越活越沒眼力見兒了,全然忘了車上全是老婦孺,不得凍。
把簾子放下,轉而百無聊賴地著沈氏手腕上戴的鐲子。
這是宋念過年前給沈氏買的,當然了,作為上有老母、中有妹妹、下有小的中年男人,他還是很一碗水端平地給宋老太太買了個鑲玉石的抹額,給宋茹買了一支簪子,給宋筠買了一對珠花,總之,很家里人就是了。
走走停停地,就到了王家的園子,趕車又走了一段,才穿過了讀書的地方,進王家的宅子。
王琦已經帶著兒子王紹出來迎接了。王琦拔瘦削,王紹更是十幾歲的纖細年,父子倆站一起很有氣質。
車子近了,才發現這父子倆的臉頰和耳朵紅彤彤的,這是被凍的,車上的人雖然心知這是人家為了等自己,卻還是忍不住一樂。
下了車,宋念讓墨竹趕了車去車棚,一邊和表哥聊天,一邊帶著家人朝宅王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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