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對著店外圍觀的眾人道:“苦的還是咱們這些沒權沒勢的平頭老百姓啊!”
姜言意臉難看,但也憑著這番話認定了他們跟胡家有關系,直接..口:“你放屁!”
開罪胡家之后,也清了胡家在西州的地位,胡家生意做得大,因為壟斷了整個西州的花卉市場,他們家也做香料,順帶研制胭脂水,還開了銀樓和布莊。
西州的知州謝大人,是胡夫人的親伯伯。
那次因為封朔出面,謝知州六親不認,把胡夫人也罰了板子,胡家一名管事親自來店里送禮賠罪后,跟胡家就再也沒了集。
誰料胡家竟是在這里等著算計。
不過這兩個草莽,言語之間不僅在抹黑,也在刻意抹黑封朔,胡家當真是這般不知死活?還是攀上了更高的枝兒?
思及此,姜言意不覺得奇怪,今日都護府大街鬧這般,這一帶巡邏的兵竟一直沒出現。
郭大嬸聽了兩個無賴的話,似乎比姜言意還氣憤幾分,狠狠呸了一聲:“一群狗雜種,那是在糞池里拱過嗎?你們能在西州城安生當個地無奈,也不著良心問問究竟是托了誰的福!若不是遼南王在西州,突厥人早殺進城來,把你那腦袋砍下來當夜壺了!”
“臭老娘們!”那刀疤臉眼神一厲,抬手就要打郭大嬸。
“嬸子!”姜言意擔心郭大嬸吃虧,忙喝了一聲:“住手!你們眼中還有沒有王法了!”
刀疤臉置若罔聞,氣勢洶洶往這邊來,怎料郭大嬸腳下把一板凳往那邊一勾,刀疤臉就被絆了個狗吃屎。
郭大嬸順勢坐到了地上,看起來就像是被嚇得跌倒在地一般。
抬腳就往刀疤上狠踹幾腳,一邊踹一邊喊:“救命吶,打人了!”
那幾腳的力道姜言意不清楚,但看見刀疤臉捂著被踹的地方,整個人蜷得像只蝦米。
姜言意目瞪口呆,所以郭大嬸……其實是個藏的武功高手?
門外圍觀的人看不清里面的形式,但郭大嬸得這般凄厲,他們都以為是兩個大漢仗勢欺人,不免又對姜言意幾人生出幾分同。
可府的人都沒過來,他們見那兩個大漢彪悍,也不敢貿然出手相助。
“住手!”門外傳來一聲沉喝,進來的卻是個樣貌清俊的年輕男子,是陸臨遠。
“窮書生別多管閑事!”獨眼龍正準備去幫刀疤臉,沒心思搭理陸臨遠。
卻見他從懷里掏出一塊令牌:“我是西州府衙的人!”
姜言意的火鍋店名聲,他早有耳聞,同僚玩笑說來這里吃上一頓,他百般推,不愿踏足這邊,怕放下的前塵再牽扯上來。
但今日偶然路過此地,聽聞里面慘連天,他還是無法坐視不理。
他讀了一輩子的圣賢書,總不能因為一些舊恩舊怨,就把刻在骨子里的大道弄丟了。
今日就算只是一個陌不相識的子被人欺.凌,他陸臨遠也會站出來。
姜言意見到陸臨遠,也愣了愣,沒想到,再次見到他,會是在這等境之下。
看到陸臨遠手上的令牌,獨眼龍和痛得齜牙咧的刀疤臉對視一眼,則有些不著頭腦,那邊的人不是說,今日西州府衙不會管都護府大街麼?
“爾等緣何鬧事?”陸臨遠問兩名大漢。
“我兄弟三人昨日在此吃了鍋子,今日我三弟腹瀉嘔吐不止,必然是這店里的鍋子不干凈!”
“你們既都吃了,為何只有你三弟腹瀉嘔吐,你二人還如此生龍活虎?”陸臨遠質問。
兩個大漢被問住了,他們原本就是地無賴,哪里跟人講什麼道理,支支吾吾道:“我三弟……自小弱,不如我二人強健。”
“既然弱,或許是腸胃消化不好,這不是你等污蔑人家店鋪吃食不干凈的理由!”陸臨遠沉聲道。
刀疤臉趕補充一句:“今晨他們店門口死了只野貓,是吃了們店里的老鼠死的。”
姜言意立即反駁:“老鼠不是我店里的!”
陸臨遠還是頭一回見姜言意這般兇悍的模樣,只覺陌生得。
若是從前,他見到世家貴這般毫無儀態,只會覺得沒規矩。但后來幾經絕境,他也知曉不是有人生來就能錦玉食,自小習琴棋書畫的。
前世國破那會兒,多世家貴不堪忍這跌落凡塵的命運,自行了斷。能茍延殘活下來的,之又。
放下曾經對姜言意固有的偏見,陸臨遠突然覺得,已經比大多數貴做得好。
從前做錯了事,但如今有家不能回,有親人不能認,還得自謀營生,已算是得到了懲罰。
想活著,并不是一件錯事。
姜言意被他盯得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道:“還大人主持公道,還小店一個清白。”
陸臨遠這才回過神,問“那只死貓可還在?”
“還在。”姜言意還沒來得及拿去埋了,只裝進了箢篼里。
陸臨遠點頭:“帶上,一并拿去醫館給大夫,看大夫如何決斷。”
獨眼龍不知接頭那邊究竟是出了什麼變故,但對方只要他把姜言意帶去回春堂那邊就行了,他們兄弟二人一開始鬧事,也只是想多訛點銀子,再把姜言意騙過去。
眼下只多了一個看起來文弱的書生,反正是衙門的人,自有他們衙門那邊自己決斷。
獨眼龍便指著姜言意道:“我三弟還在回春堂不知死活,你得隨我們一道過去!”
今日之事總得有個了結,姜言意點頭:“可以。”
郭大嬸忙道:“掌柜的,我跟您一塊去。”
姜言意看了郭大嬸一眼,猶豫片刻點了頭。
今日見識到了郭大嬸勾板凳的那一腳,再聯想那日勸說自己的話,姜言意對的份有了個猜測,只是不敢確定。
兩個大漢形彪壯,陸臨遠又只是個文弱書生,自己的戰斗力更不用提了,若是中途再生什麼變數,怕是兇多吉。帶上一個會武的郭大嬸,保險一些。
姜言意倒是想過去封府求助,但自己跟封朔的關系還沒定下來,且先前這二人那樣一番抹黑自己和封朔,若此時再上門求助,反倒是驗證他們說的話是事實一般。
就算后面查出他們三弟腹瀉嘔吐跟自己的火鍋無關,百姓可能也會懷疑是王府給醫館施。
所以姜言意打消了去封府求助的想法,代秋葵關好店門,便跟幾人一道往回春堂去。
***
西州府衙。
謝知州看著坐在太師椅上的人,恭恭敬敬呈上一杯酒,諂道:“大人,您請用。”
“底下的人都代好了?”樊堯年懷中抱著一名.衫半.解的婢。
那婢接過謝知州遞來的酒,就要喂給樊堯年。
樊堯年不喝,婢一笑,懂了他的意思,自己含進里哺給他。
當著謝知州的面,二人旁若無人親熱了起來。
樊堯年是樊威的長子,在弟樊盛年死后,皇帝為了穩住樊家,不僅將宮里的樊貴妃封為皇貴妃,還提拔他為驃騎大將軍。樊堯年跟他弟弟樊盛年是一路貨,所到之不得酒人。
謝知州對如膠似漆的二人視若無睹,他獻上的人博了樊堯年歡心,他只會更開心。他殷切道:“只要那姜氏離開都護府大街,下就有的是法子拿住,就是怕遼南王那邊得了消息……”
自從姜言意還活著的消息傳到皇帝耳中后,封朔為避免有人暗下殺手,不僅在各大城門嚴格管控進城出城的人,在整條都護府大街也都布下了嚴的防護網。
平日里瞧著是沒什麼,可謝知州得了上面的暗示,好幾次派死士前去刺殺姜氏,派出去的死士沒一個是活著回來的。
折損了幾十名死士,好不容易才清了那道防護網的分布范圍。
樊堯年聽得謝知州的話,冷笑一聲:“突厥王子混進西州,只怕他現在本無暇顧及別的事。等姜氏一死,陛下在遼南王手中就再無把柄。待突厥跟遼南王斗得兩敗俱傷之際,陛下發兵北上,不僅能重新奪回西州,還能收繳了遼南王的兵權!”
他看了謝知州一眼:“屆時,我自會稟明陛下,讓你坐上西州都護的位置。”
謝知州貪財,也好高厚祿,可突厥王子是怎麼在層層封鎖下潛西州城的,沒有誰比他更清楚,一旦東窗事發,這就是一項通敵叛國的誅九族大罪。
他擔心自己的項上人頭:“遼南王在軍中一貫以神勇著稱,若是突厥大敗……”
“他必死無疑!”樊堯年語氣篤定,一雙大手在婢上攀游,眼神卻十分鶩。
龍椅上那位敢走這步險棋,也是費了大力氣才查到遼南王的一大弱點。遼南王因為當年的舊傷,一遇嚴寒便會痛得連兵都握不住。
從一開始遼南王前往西州,龍椅上那位就在布局了。
只不過本以為留在西州大營的突厥細作能一直撐到嚴冬時節,誰料封朔轉眼就把細作清得干干凈凈。
遼南王如今已經開始著手整治西州府衙,若是西州府衙也盡在他掌控中了,屆時西州便是一個鐵桶,不管廢多大的力氣都撬不開。
所以必須得在封朔徹底肅清整個西州前,徹底攪這桶水。
聯手突厥除去遼南王,是新帝最瘋狂的一步棋。
樊堯年深知,在新帝眼中,遼南王的威脅可比突厥大得多。
新帝一開始的打算是,若遼南王出兵,那麼十有**會戰死;若是遼南王不出兵,到時候名聲也臭了,整個大宣朝的百姓都會唾罵他。
這樣他將來便是想要造反奪位,也不得人心。
如今新帝既燃派了他前來,就沒打算在讓遼南王活著走出西州。
樊堯年能做到驃騎將軍的位置,也絕非草包,遼南王全盛時期,他自是不敢招惹這位“活閻王”,可一個兵刃都握不住的病王,他能宰十個!
謝知州不知關于封朔舊傷的,是想想封朔在軍中的名聲就覺著膽寒,“萬一……”
“沒有萬一!”樊堯年一把推開懷中的婢。
謝知州見自己壞了他的興致,嚇得連連作揖:“下該死,樊將軍年英雄,怎會不敵遼南王!”
樊堯年冷哼一聲:“楚昌平還是云州總兵那會兒,不也號稱百勝將軍麼?還不是被本將軍一.槍挑下了懸崖!”
***
此時的西州城門,一隊鏢師著幾車貨緩緩走來,每個鏢師上都披著防風的黑斗篷,頭戴斗笠,腰配長劍。
這些天西州城門口進出盤查得愈發嚴了,守衛們一見來了支商隊,全都打起神,“做什麼生意的?路引拿出來?箱子全打開!”
守衛頭子做勢已經要上前去開箱了,鏢師頭子出一臂攔下他,不等守衛頭子怒,他亮出一塊令牌。
守衛頭子瞧見令牌上冰冷戾氣的一個“封”字,臉巨變,直接示意后的小兵們抬走尖木路障:“快快快,放們進城!”
一行人進了城,鏢師頭子抬起斗笠看了看人來人往的西州城,朗的五英氣十足,只不過眼眶微微發紅,正是楚昌平。
他道:“這一路被追殺堵截,可算是到西州了。”
宮里那位派來的的殺手像是一群瘋狗,各設伏。若非楚昌平墜崖假死,又有遼南王的令牌在手,每到一都有遼南王的人接應,只怕再拖上小半個月,都不一定能抵達西州。
他后的親信上前:“三爺,咱們先去找客棧落腳還是先去看表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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