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翰墨齋背靠晉長公主的勢力,如在神京城中向著幾家書商打招呼不收賈珩的書稿,還真的能造一種“封殺”之相。
劉通從翰墨齋三層下樓之時,見到賈珩時,將憐雪姑娘之意轉述,道:“賈公子,那位貴人能不能見公子重議價金,還要再看,賈公子先將文稿給老朽罷,老朽給那位姑娘送去。”
賈珩點了點頭,將隨文稿遞將過去,道:“凡六回目,都在這里,有勞老先生了。”
顯然那位貴人旁的侍并不想見他。
易地而,他也多半如此。
賈珩拿起小幾之上的香茗,抿了一口,對一旁侍奉的伙計,說道:“告訴你家掌柜,我先回去了。”
這幾日都要籌備婚事,有幾個請柬都要親自去送。
不管是前的表弟董遷以及蔡權、謝再義,還是國子監的宋源和韓、于二人,抑或是神武將軍馮唐府上,以及賈母老太太那里,都需他親自去登門拜訪。
賈母那里,不過是周全禮數之意。
這都不用想,賈母怎麼會來?
只是不管如何,在賈珍奪親一事上,賈母終究還是主持了公道,不管是出于什麼考慮,他都要承這份,更不要說還將晴雯送了過來,秦可卿順利過門,總要知會一聲。
但對賈府的態度,他的策略依然是保持著若即若離態度,能切割就切割,不能切割也不要被賈家吸,給賈家兩府做保姆的事,他實在做不來。
當然,利益換不在此列。
其實,這也算是賈家敗落之故,但凡宦士族之家,也不是說嫡系子孫都是的,畢竟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若是嫡系子孫不,旁支若有出子弟,也當籠絡結納才是。
賈母又是送丫鬟,大抵無意中就有這層用意。
賈珩這邊廂出了翰墨齋,乘驢車,向著家中趕去,去書寫婚柬,送人,暫不去提。
卻說憐雪取了書稿,在兩個嬤嬤的侍奉下,登上翰墨齋后門停好的馬車,向著晉長公主府而去。
這位長公主得崇平帝之母,榮養長樂宮中的那位皇太后寵,食邑萬戶,尊榮至極。
就連修建的公主府也是軒峻崢嶸,巍峨華麗,園林占地數頃,里亭臺樓閣,假山廊橋一應俱全,竟比之尋常公侯之家都要尊榮幾倍。
實際,神京城自為陳漢國都以來,經歷代修繕,已漸復唐時舊貌。
誠然,自唐季以來,五代世,關中大地屢被兵燹,都城漸漸殘破,水運不通,人口流失加劇,似乎不再適宜建都,但時過境遷,滄海桑田,北平未曾為京前,還不是天天沐風吃沙?
及至宋時,有西夏黨項梟禍西北,宋自然不會舍棄汴京的漕運系,轉而定都長安。
但遠有前宋定都開封,無險可持,蒙汴梁之恥,終宋亡于金,后有大明嘉靖坐困京師,憑敵來去,自焚失國……如此前仆后繼之慘烈事,陳漢怎能不汲取教訓,痛定思痛?
陳漢太祖、太宗,為宗社綿延計,國家長治久安計,歷時三十余載,方重建西京,為解決人眾地狹,就食于的窘境,于關中疏浚河道,廣修水利,擴建城池,營造宮室,歷經百年,堪堪立都,得崤函之固,據山川之險。
二十年前,遼東失守,東虜持強騎,威北平,天下震。
也側面說明了昔日陳漢太祖擇都的深謀遠慮。
事實上,前明之時,洪武二十四年就有定都長安之意,監察史胡子祺上疏曰:“……據百二河山之險,可以聳諸侯之,舉天下形勝所在,莫如關中。”,當時的朱元璋頗為意,命太子朱標考察關中,但之后朱標病死,遷都之事漸罷。
歷經靖難之后,始遷都于北京。
定都之事,毫不夸張說,就是……千年大計。
既是千年大計,雄安一方,籌謀數十年,再造乾坤,重厘經緯……不為過吧?
憐雪下了馬車,提著裾,下了馬車,進府中,行了約半刻鐘,經過月亮門,繞過一座敕造萱華堂的正廳之中,來到一座高有三層的閣樓,聽著從瓊樓之上傳來的琴音,就輕了步子。
閣樓之木梯,鋪著羊地毯,故而上下樓梯,倒也悄然無聲。
憐雪來到二樓,抬頭看向那道悉的華影,其人著一襲紅宮裳長,纖腰高束,將玲瓏曼妙的姿映襯出來,修長白皙的脖頸下,鎖骨致如玉,抹下是秀雙峰。
蔥郁云鬢間別一支金釵步搖,高高挽起的婦人發髻,將一張國天香、艷若桃蕊的臉蛋兒映出,縱是不施黛,也難掩絕世芳姿,而婦人眉梢眼角間,流溢出一輕、嫵的風韻。
舉手投足間,氣質典雅、端嫻。
纖纖素手正提著一個紫砂茶壺,斟著茶,熱氣騰騰的水,沖琥珀琉璃一樣的酒杯中,綠茶葉一片片舒展開來,對面小幾之畔,跪坐著一個著素刺繡蟒袍,年齡二十四五歲,面龐瘦削,鷹鼻深目的束發青年,欠道謝。
“姑姑的茶藝是愈發見長了。”楚王陳欽,端起茶盅微微抿了一口,看了一眼對面的宮裳麗人,鷙、譎的眸子閃了閃,心頭不由生出驚艷之。
也不知是不是應到這目,晉長公主顰了顰秀眉,一張晶瑩如雪的玉容又是清冷幾分,淡淡說道:“楚王有什麼正經公事,只管打發了長史來就是,不用七拐八繞地讓月兒遞話。”
卻是前天,楚王送了清河郡主李嬋月一匹照夜玉獅子的寶駒,李嬋月才引著楚王來到府上,求見得晉長公主一面。
楚王放下茶盅,對晉長公主笑了笑,說道:“就知瞞不過姑姑法眼,確有一事相求,前日李大學士在大明宮稟了父皇,要籌措一批軍械和糧秣,即刻解送到前線去,供應山東提督陸祺麾下所部,當日侄兒不才,主求了這個差事。”
“當此邊事紛擾之時,你能主為君父分憂,也不枉皇兄派你到兵部觀政。”晉長公主神淡淡,聲音清冷說著客套話。
齊楚二王并非崇平帝的皇后所出,故而相比魏粱二王,楚王在晉長公主這里,自然態度不冷不熱。
楚王也不以為意,放下茶盅,正說道:“姑姑,現在侄兒有一樁難,正要叨擾姑姑。”
晉長公主玉容微頓,道:“什麼難?”
楚王解釋道:“先前是由戶部籌措糧秣,但現在驟然由侄兒接手,戶部那邊說秋糧還未解運京中,倉中夏糧又將將供應京營俸,不能擅,正是青黃不接打荒的關口,故而只得另行買糧,侄兒聽說姑姑在京中開著幾十家糧店,厚相請,看能不能先勻出一些賣給侄兒?”
晉長公主聞言,擰了擰柳葉細眉,眸閃了閃,清聲道:“這些商賈中事,你去和府上的謝管事談就是了,既為國家邊事,按著收購價賣給你就是了。”
晉長公主擁良田萬頃,又經營著一部分蜀運往京中的糧食生意。
楚王嘆了一口氣,說道:“奈何戶部只撥了二十萬兩,若是購糧,還有三十萬兩的缺口……”
這時,正在彈琴的李嬋月,已然停下彈琴,邁著盈盈步子,冷笑說道:“合著王兄送我輛寶駒,是為了尋我娘打秋風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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