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紅,染紅了的眼。
白泠揪住床褥的十指驟然鬆開,無力的垂下,穩婆用手探了探的鼻息,嚇得腳直哆嗦。
「殿下,失過多,沒氣了,得快些請太醫。」
「一個與人茍合的娼婦,也配請太醫?」
男人低沉的聲音,在房中回著,空氣里浮著腥的氣味。
男人頎長的影站在那,他披了件銀狐大氅,上面沾了星星點點的紅,厚重的狐遮住了他的臉,只能看到一雙沾了雪的筒靴,上面是緻的祥雲紋。
他的手中提著一把劍,劍上鮮還在流淌。
「都出去領賞吧。」
小廝讓一干僕從和穩婆魚貫而出。
「那野種呢?」
男人低聲問道。
「按照殿下的吩咐,已經送走了。」
小廝恭敬道。
一句句話都猶如刀錐,深深扎在了白泠心頭。
臨盆前夕,東方離命人送來了燕翅羹,白泠那人蠢笨不堪,高興著吃完后便不省人事,之後發生的一切,都不知道。
榻上的白泠,人面上布滿醜陋的紅疙瘩,材臃腫,腹下流不止,渾狼藉,一如在楚都的名聲。
那人取出一方帕子,乾了劍上的,將帕子在燭火上點燃。
「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
帕子落在地上,化為了灰燼,男人消失在風雪中,就好像他從來沒出現過一般。
夜冰冷而又黑暗。
白泠一冷汗,從榻上驚坐起。
那不是一半的夢,只覺得心疼得厲害。
被送走的孩子,是那素未謀面的兒子。
不知是否是因為最近頻繁使用第七識的緣故,白泠夢到了臨盆那一晚。
那一晚之後,夏竹告訴,產後崩,九死一生才撿回了一條命。
醒來已經是兩天後,旁只有一個小鯉。
穩婆還有別莊的其他人,都神的失蹤了,如今想來,那些人都已經被滅口了。
還滿心歡喜,自己和東方離有了一個兒,當時的是有多蠢不知道自己失去了多麼珍貴的寶貝。
「那人一定是東方離,他知道孩子被送到哪裡了。」
白泠眼底的冰冷,幾凝結寒霜,他的人帶走了孩子。
外頭一陣喧嘩,嘈雜的腳步聲傳來。
「東廂鬧鬼了,老夫人被嚇得厥過去了,老爺他們都趕過去了。」
春柳輕輕叩門,提醒白泠。
白泠給小鯉拉好被褥,小傢伙睡得真香,睡覺也是個不安分的,白胖胖的小肚子不時出來。
也不知夢到什麼好吃的,睡夢中小都齜開,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春柳,你看著小鯉,我去東廂看看祖母。」
作為孫,這個時候,也要表示下關懷。
東方蓮華也起了,由桂嬤嬤陪著,母倆向東廂走去。
東廂是東方蓮華原本的住,是公主府最大的廂房,自帶了最大的院子不說,里的擺設和裝飾都是當年宮裡造工匠的工藝。
趕到時,東廂燈火通明。
大房和二房的人都來了,展連兄弟倆都面難看。
床上,老夫人直躺著,人中也掐過了,也過了,怎麼也醒不過來。
連折了的香雪都被人攙來了,白泠母倆來時,薛姨娘正喊人去楊大夫。
「楊大夫瞎了眼,來府里不方便。這黑燈瞎火的,去哪裡找大夫?」
展天擺擺手。
「讓我看看,我在別莊時,見過人厥過去,大夫急救的手法我記得。」
白泠故作關心,踱上前去。
「你懂什麼,邊上站著去。」
展連沒好氣道。
他已經從薛姨娘那知道白泠今日的行為,開口討要田賦,這對母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讓阿泠試試,我的病,就是給我治好的。」
東方蓮華淡淡開了口,平日在府里,是個不說話的,這一次開了口,那語氣卻著不容置喙,多了幾分皇家的威嚴。
展連一時半會兒的,竟忘了拒絕。
白泠走到老夫人旁,用子遮擋了他人的視線,飛快在急救箱里找到速效救心丸在老夫人的舌下。
又走了老夫人的枕頭,解開脖頸上的扣子,過了片刻,老夫人緩過一口氣,醒了。
薛姨娘在旁看著,眼眸閃了閃。
「娘,你可嚇壞我和大哥了。你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厥過去了。」
展天開白泠,噓寒問暖起來。
「有個白影子,在房樑上飄來飄去,鬼!」
老夫人雖然醒了,可披頭散髮,一張老臉上滿是惶恐,哪還有平日的面模樣。
「娘,你不會是眼花了,東廂房好好的,住了那麼多年,怎麼會突然鬧鬼?」
薛姨娘直搖頭。
「你就是嫌我年紀大了!都怪你,下午阿泠孝順說東廂房水讓我換到西廂房,我本想答應,可你就是不答應。你見不得我過得好,恨不得我這把老骨頭被鬼折騰死了。」
老夫人眼窩深陷,氣得額頭青筋都出來了,拿起鳩頭杖就往薛姨娘上敲。
是個鄉下人,對鬼神一說迷信得很。
薛姨娘被老夫人敲了兩杖,眼就紅起來了。
老夫人以往可都是被哄得團團轉,可昨夜開始,老夫人就嚷嚷著睡不好吃不香,今晚更見了鬼,脾氣正躁著,誰不讓搬出東廂,就跟誰急。
「娘,彆氣壞了子。不就是換房嘛,府里隨便你挑。我明個就讓蓮華把西廂騰出來。」
展連怪薛姨娘今晚怎麼這麼不懂事,事說來也著古怪,老夫人是下過地干活的,一向好,可這兩天渾不舒暢。
展連想起了「死」在柴房的那個丫鬟夏竹,可別是夏竹魂不散來纏著老夫人了。
換房的事,被老夫人這麼一鬧,就算是定了。
雪姨娘離開東廂時,臉綳得的。
白泠卻是腳步都輕盈了,急救箱里的那一瓶興劑可真是幫了大忙,吃了加了料的點心的老夫人如果再不答應,自己準保夜夜失眠,更年期提早!
只是……回頭看了眼東廂,水是讓春柳乾的,可鬧鬼又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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