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世子滿月那日,大雪紛飛,整個京城一片銀裝素裹。
然而,大雪卻無法阻礙人們的出行,特別是今日端王府世子滿月宴,京中有頭有臉的人都紛紛帶賀禮過來了,十分給面子。他們面上一副笑臉盈盈,毫看不出這個月在朝堂上被端王三言兩語氣得臉發青的模樣。當然,他們心裡如何想便沒人知曉了。
沒辦法,即便心裡憋屈得厲害,但是皇帝都發話了,誰人不敢給面子?即便知道龍椅上的那位又一次將衆人都刷了一回,但隨著他在位日子越長,積威越深,越難揣聖心後,很多朝臣也只能小心謹慎地遷就他了。
端王府一大早便有小廝將落了一夜的雪掃乾淨了,門前只餘一層剛下的薄雪,馬車輾過雪,留下道道車軌痕跡,很快便又有僕人過來清理雪跡。
而端王府裡,一大早阿竹便讓人準備了洗澡水,將來來回回地刷了幾遍,直到覺得自己乾淨了,纔在鑽石的催促中離開了沐桶,而這時已經泡得渾都紅了。
起穿服的時候,阿竹特地了腰上的。坐月子的時間憂思過多,加之生產時遭了罪,雖然每日湯湯水水補著,仍是瘦了,穿上服,看起來就和未懷孕時差不多,只是多了些人的韻味。這其中也有柳氏的傳在,唯有這腰間的還需要減一減,那就完了。
繫上腰帶,阿竹了袖,回到了房裡。
孃將喝飽了後、正瞇著眼睛昏昏睡的胖兒子抱了過來,阿竹接過他看了看,將他放到牀上,開始仔細地端詳著終於滿月的胖兒子。
仍是有些淺紅,看起來的,都不敢太用力,免得弄疼了他,而且也很注意修剪指甲,免得指甲不小心劃破他的。這張小臉蛋的,不過五現在已經可以看出了某位王爺的廓,不太像自己呢。
阿竹了胖兒子的臉蛋,他吐了吐泡泡,安安靜靜地睡著了。
“外面怎麼樣了?”阿竹突然問道。
翡翠答道:“聽說前面來了很多賓客,王爺正招待他們,除了弱的靖王,京中所有王爺都過來了,還有幾位閣老……”翡翠將自己知道的人名都點了出來,這些都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大人。
阿竹安靜地聽著,沒有作聲,面淡淡的。
翡翠看了一眼,發覺自從王妃懷孕後,上漸漸地多了一種凝靜之態,不說話的時候,面容平靜,雙眸幽遠,淡然得彷彿已經將所有的事都看了一樣。除此之外,翡翠也覺得,王妃似乎越來越安靜,而這種安靜是建立在憂慮之上。
正說著,瑪瑙從外面進來,拿了本冊子,這是過府來祝賀的賓客所送的禮登記的冊子,特地拿過來讓阿竹過目。
阿竹掃了一眼,發現各府送的禮皆極貴重,也不知道是不是給皇帝面子。想到這裡,不嘆了口氣,皇帝真是坑人,這樣的補償有點兒像大棒加甜棗的策略,偏偏他們卻不得不吞下。
看到最後,阿竹突然咦了一聲,指著其中的記錄道:“這救急丸是怎麼回事?”
瑪瑙笑道:“是荀太醫送來給小主子的,說是他很久以前煉製出來的,只有三丸,以前皇后生產時服了一丸,他自己生服了一丸,剩下的一丸送給小主子作禮。”
阿竹也知道皇后生十八公主那會兒況危急,若不是陸禹尋來了荀太醫,恐怕皇后當時就是一兩命了。如此一說,倒是對這救急丸有些興趣,也不嫌它的名字直白了。
外院正廳,陸禹正招待著前來送禮祝賀的各個兄弟。
康王最熱鬧,嚷著:“十弟,快點將你兒子抱過來給哥哥們瞧瞧,看看是什麼模樣的。”
秦王在旁怪氣地道:“是啊,十弟喜得麟兒,爲兄可要向你道聲喜了。”
陸禹微微一笑,對秦王道:“同喜。”
秦王頓時一口氣噎地腔,覺得這句輕飄飄的“同喜”實在是打他的臉。
然後陸禹又對康王道:“天氣冷,孩子太小了,就不抱出來了,等他大些,大皇兄想如何瞧都行,可好?”
康王頓時也不敢造次了。
平王和周王並不是喜歡鬧騰的子,既然端王如此說,他們也給面子地笑了笑,沒有強要看孩子。
魏王有些爽朗地接道:“十弟說得對,改日天氣暖了,再見不遲,新生兒脆弱,就不必帶出來了。”
齊王也笑道:“三皇兄心真寬,其實我今兒過來,也是想瞧瞧十弟家的孩子長什麼模樣的。沒辦法,誰十弟家的孩子這回可是出盡了風頭,父皇還是第一次下令讓禮部爲皇孫大辦滿月宴呢。”
這話說得有些味道了,除了康王,其他王爺都忍不住看了齊王一眼,卻見他面上的笑容如往常般,沒什麼不同,彷彿只是在慨罷了。齊王面如玉冠,頜下蓄了須,無形中又添了幾分威嚴儒雅,看起來氣度不凡。
應該說,除了康王,承平帝的所有皇子的長相皆是不俗的。
陸禹看了他一眼,聲音平淡:“雷霆雨俱是君恩,父皇要如何,作兒子的唯有領命罷了。”
周王、平王等人皆出聲附和,秦王心裡冷笑一聲,忍不住多看了眼齊王,心說這位五皇兄看來已經從以前到的挫折走出來了,現在仍是心思不小啊。不過端王以前給將他搞下一次,就能搞下二次,五皇兄怎麼還是不長腦子呢?還是他以爲他們這些弟弟都是吃素的?
見話題有些不對,周王及時道:“對了,後日便是九弟家的小郡主滿月了,屆時咱們兄弟又能樂一樂了。”
康王聽得極高興,臉上的抖啊抖的,拍著秦王的肩膀道:“是啊是啊,到時候兄弟們會去你那裡好生樂一樂的。雖然第一胎是個小郡主,但無妨,你和九弟妹還年輕,以後也會有兒子的,總不能都生兒吧?哈哈,看你的面相也不是隻有兒的命……”
秦王的臉頓時黑了。
因爲他想起了前些日子他的王妃對他說的話:“王爺,上回臣妾去枯潭寺上香,枯潭寺解籤的老和尚說,你這輩子就是隻有兒的命了。”
秦王當時聽得差點想要生啃他的王妃一口,可惜王妃正在把玩著一把小飛刀,那寒閃爍,嚇得他不敢彈,只能憋著氣道:“胡說八道,本王如何能讓個老神胡說!那些都是江湖騙子,你莫要隨便信。”
誰知道他的王妃卻很誠實地道:“我原本也是這麼想的,不相信這回事,但是後來發生的事讓我覺得那老和尚有些本事呢。哦,對了,那老和尚是枯潭寺裡解籤的和尚,聽說佛法深,極是不俗呢。那時臣妾、端王妃、鎮國公世子、林尚書府的大都了籤,也是和那老和尚解的籤。聽說們三人當時都到了上上籤,那老和尚解籤時也說們能心想事,你瞧,端王妃現在不是生了個兒子麼?等過些日子鎮國公世子夫人、林大生時便知道了。而臣妾也如同那老和尚說的,生了個兒。”
這老和尚不於是詛咒自己無後,秦王差點氣炸了,氣道:“本王不信佛,生兒生事在人爲,人定勝天,你莫要再胡說。”
或許是他難得生氣,他那素來不會看人臉的王妃難得順從道:“說得也是,聽王爺的。”
雖然上信誓旦旦,但是那老和尚的話還是留在心裡頭,像刺一樣得他極度不舒服。本來今兒他過來時已經滿心不爽了,現在康王這狀似無意的話,差點了他的點,就要將拍著自己肩膀的豬手給剁了。
“哎,九弟,你臉不太好,怎麼了?”康王難得有點眼,關心地詢問起來。
秦王憋屈得差點吐,怕引起這些人的注意,只能悶悶地說了聲無事。
幸好很快便有下人過來稟報席宴已經準備好了,陸禹起,請各位兄長上桌。
“今日是小十的孩子的大喜之日,來來來,大家放開了肚子喝。”康王又開始鬧騰起來,胳膊一,便將秦王和齊王一起摟住了,拖到了酒桌前。
等酒席散後,諸位王爺已經喝得東倒西歪了。沒辦法,有鬧騰的康王在,如果不按他的心意喝酒,他胳膊就過來,再附上胖胖的,直接上來,能將人個半死不活,最後只能順了他的心意喝酒。
陸禹也喝得多了,不過神仍是清明,吩咐管家讓人將諸位王爺送回他們的王府。至於其他的賓客,可不敢像這些王爺一般喝得爛醉,免得一個不小心酒後吐真言,明日朝會,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所以他們並不需要主人特意安排,酒席結束後,紛紛告辭離開了。
秦王喝得醉薰薰地回府,心裡還端著件心事,即便醉了,也惦記著要去正房王妃那兒。
自打從江南迴來後,秦王都是在正院收拾的廂房中住下,不然就是去書房,因爲他上有傷,秦王妃發了話,讓人不得去打擾他養傷。是以府裡的側妃小妾們也不敢去打擾他,連拋個眼給他都不敢,每日兢兢業業地到王妃那兒伺候,看得秦王無比的抑鬱。
秦王醉薰薰地進了房,此時秦王妃剛給孩子餵了,正準備洗漱歇下,見他一酒氣地回來,不免有些嫌棄。
“王爺怎麼喝這樣?去將廚房準備好的醒酒湯端上來。”秦王妃邊伺候著秦王更洗漱,邊吩咐丫鬟去取醒酒湯。
等洗了把臉,喝了醒酒湯後,秦王的神智也恢復了些了,僵著一張俊臉坐在正房裡。
見他杵在房裡不走,秦王妃也不好歇下,便問道:“王爺可是要看兒?臣妾讓人將兒抱過來給你看吧。”這是他每天必乾的事,不看一眼就睡不著。
“看什麼看?本王不想看!”秦王沒好聲氣地道。
秦王妃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個耍脾氣的小孩子,也不惱,便道:“王爺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對了,你今日見到端王府的小世子沒有?長得怎麼樣?”有些興致地問,滿臉好奇。
秦王聽得真是火起,不關心丈夫生氣,反而去關心別人家的兒子,有這麼做□□子的麼?頓時藉著酒意怒拍桌子咆哮道:“誰知道他的兒子長什麼模樣?你可知道本王今日差點了笑話,大皇兄說什麼本王不是生兒的命,啊呸,他懂什麼,一張臭吐不出象牙來!要不是你先前說了那些話,本王何至於會如此在意……”
秦王妃皺眉,忍不住反駁道:“王爺不是說你不信佛信道麼?”
秦王已經醉了,有些蠻不講理地道:“本王說什麼就是什麼,休得回!”
“……”
“還有你這人,不守婦道,天就想打打殺殺的,何統?有人的樣兒麼?誰的妻子像你這般不不溫的?天舞刀弄槍的,不知的人還以爲是哪裡來的山野子,本王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呃……”
秦王妃一把托住被直接敲暈過去的男人,道:“來人。”
芊草怯怯地從外面探出個腦袋,見王爺腦袋垂下,綿綿地被王妃揣扶著,如何不明白髮生什麼事,頓時苦著臉道:“王妃,你又把王爺敲暈了,這樣不好,王爺明日會生氣的。”
“等他生氣再說。”秦王妃毫不以爲意,和芊草一起將秦王搬到了外間的牀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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