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邊人開始想方設法拉幫結派。

此時江彬和許泰也在想方設法回到朱厚照邊，他們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便是找回婁素珍和鍾夫人。

雖然現在鍾夫人丟失一事尚未暴，但他們也知道自己在保護這兩個人上出現極大紕，或許會因此徹底失去皇帝的信任。

不過江彬還抱有希，覺得只要能爲朱厚照找到類似於婁素珍和鍾夫人這樣的人，便可以化解眼前危機。

若實在找不到，那就乾脆到朱厚照跟前磕頭認錯，或許皇帝一時心便會寬宥，畢竟江彬有一定自信，當初他捨救皇帝，此後又一起出走，在宣府和大同地界輾轉數百里，君臣間誼深厚。

雖然可能在被皇帝寬宥的最初那段時間日子有些難熬，但江彬堅信只要時間久了，可以逐步贏回皇帝的歡心。

就在江彬和許泰在江西和南直隸界苦心找尋婁素珍下落時，婁素珍已在熙兒和一衆斥候護送下穿州過府，抵達新城。

熙兒因爲怕被朝中人察覺，沿途分外小心，晝伏夜出，抵達新城時已是正月底。

此時基本所有人都已忘記婁素珍，就連正德皇帝也以爲永久失去了這個人，逐漸淡忘。婁素珍帶著悽哀，以及對未來的迷惘，進燈火通明的城市。

沈溪在城南一別院見到婁素珍。

本來沈溪可以大大方方帶與寧王妃有舊的謝韻兒去見，但因事太過，沈溪不想過分張揚。

“寧王妃，久違了。”

沈溪見到婁素珍時，拱手行禮，儼然如晚輩見到長輩。

婁素珍本來心不在焉，但聽到沈溪說話後，擡頭打量這個略顯老的年輕人，目中滿是疑。

沈溪道：“當初在汀州府時，我們見過面……當時寧王妃在馬車裡，在下只是遠遠一，卻不知你是否還記得？”

婁素珍蹙眉思索，記憶凌，畢竟時過境遷，許多事早已模糊，不過經沈溪提醒，忽然明白眼前人是誰，口問道：“你是……沈國公？”

普通人注意的是沈溪兩部尚書的份，不過長期作爲顯貴的寧王妃存在的婁素珍，更在意沈溪的爵位，那是婁素珍以前願意畢生堅守的東西。

沈溪點頭：“正是在下。”

婁素珍幽幽嘆了口氣：“沈國公這又是何必呢？妾乃不詳之人，你應該讓妾安安靜靜地死去纔對。”

沈溪神平靜：“寧王謀逆乃板上釘釘之事，誰都無法更變，在下說句不好聽的話，寧王府上下本該犬不留，江西闔省也會遭大規模清洗，不知道多人會到牽連，冤屈而死。但正是因爲寧王妃的存在，陛下才屋及烏，網開一面……如此算來，寧王妃救了不知多人命，用萬家生佛來形容毫不爲過。”

婁素珍著沈溪，神複雜。

沈溪再道：“不過就算陛下寬宏大量，寧王妃也不該就此委屈自己，進宮門……你應該擁有自己的生活纔對。”

婁素珍聽到這話，無比震驚。

婁素珍理學荼毒太深，想要全名節，對沈溪的戒心也基本來自於此……不想委朱厚照，也不願讓威名赫赫的年英才沈溪得到自己。而且遵守天地君親師的思想，心裡把皇帝看得很高，而沈溪卻在面前說出對皇帝不敬之言。

“怎麼，寧王妃覺得在下冒犯了你？”沈溪語氣平靜對問道。

婁素珍搖搖頭：“敢問一句，沈國公爲何要幫助妾？”

沈溪道：“全你，難道不是一樁善舉？”

婁素珍堅決搖頭：“爲人臣子，當以皇帝旨意爲先，沈國公怎能做出違背君臣之道的事？這決非仁臣所爲。”

沈溪瞇眼打量，對於婁素珍此時還能跟他辯論有些不著頭腦，心想：“真是個心複雜，自相矛盾的人。”

沈溪正道：“在下所爲，不過是勸諫陛下尊重天道人倫，避免破壞公義禮法，全君主名聲。寧王妃說在下之舉非仁臣所爲，那該當如何？去陛下面前苦勸，讓其回心轉意？你覺得陛下會聽從？”

婁素珍低著頭，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一時回答不上來。

沈溪再道：“若寧王妃尊重陛下，又何至於一再忤逆陛下之意，甚至以絕食抗爭！難道不該喜笑開，侍奉於陛下跟前纔對？”

婁素珍面紅耳赤道：“妾當全名節。”

沈溪淡笑著搖頭：“天地人倫，皇帝位在父母、夫君之上，陛下看得起你，你更應該捨進宮牆纔對……”

“但按照道義禮法，陛下此舉乃搶奪臣子之妻，違揹人倫，必會被世人恥笑。在下不過是選擇一種非常規手段，規勸君王走正道，若寧王妃覺得在下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的話，在下大可將寧王妃送回江西，由寧王妃自行選擇未來的道路。”

婁素珍馬上覺到沈溪施加給的強大力，兒就不想回到傷心之地，當即行禮：“妾失禮了，只要不違背道義禮法，妾願聽從沈國公安排。”

沈溪道：“不違背道義禮法？呵呵，作爲大明子民，違背陛下意願，你已是罪人，走出這門口，城兵便可將你捉拿，你也會因寧王謀逆千夫所指。”

“妾明白。”

婁素珍決絕地道，“妾當以死全名節。”

沈溪搖頭：“在下若要推寧王妃去死，何至於派人將你帶到這裡？眼下你去旁顯然無法求存，遲早會被陛下派出的人找到，不如先到外面躲避。”

“何？”

婁素珍直接問道。

沈溪道：“明日一早，會有船隻送你離開，你可能要到一個海島上生活，未來幾年甚至幾十年都無法踏足中原之地……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姓埋名於市井，只是無法保證你的安全。”

婁素珍很猶豫，不想走，卻也不想留下，進退兩難。

最後婁素珍點頭：“妾願聽從沈國公調遣，休息一晚後，明日一早便可登船離開。”

沈溪微微頷首，目落在婁素珍上，嘆息道：“你的子可能在短時間沒法跟你一起到海外，回頭我會盡量想辦法營救，但若是救不出來也沒辦法……他們跟你不同，最大的罪過便是姓朱。”

婁素珍神冷峻，最後苦笑著搖頭，不再言語。

……

……

婁素珍進城只停留不到一日。

明日沈溪將派船隻將送走，接下來可能要在海外躲避一輩子。

作爲一個母親來說，婁素珍不想走，畢竟有子在，但作爲人，卻非走不可，便在於知道皇帝對的覬覦，若被找到，那苦心堅守的名節必將無法保全，到時可能比死都難。

沈溪回到衙，將雲柳來，詳細說明派人護送婁素珍離開之事。

雲柳道：“大人，是否要防備江彬等人尋到消息，跟當初追到遼東找鍾夫人一樣，把寧王妃給找回來？”

沈溪搖頭：“要是被找回來，只能說命該如此，我能幫到的只有這麼多……呵呵，其實沒必要太過擔心，東番島經過六年多不間斷移民和開發，如今已發展出淡水和東寧兩個屯墾區，島上已有四萬多民衆，生產的糧食和食鹽除了自給自足，還經商會銷售到陸地區，百姓生活富足，卻與世隔絕，去了很難有人發現寧王妃的份。”

“另外，由於之前熙兒僞裝巧妙，江彬和許泰多半認爲寧王妃已逝，不可能會像錢寧那麼耐心找尋……相信用不了多久，無計可施之下，他們會去向陛下認罪，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陛下寬恕。”

雲柳更爲擔心：“那如此的話，江彬等人始終對大人有威脅。”

沈溪將桌上一份公文拿起來，有些漫不經心地翻開瞥了幾眼，隨口道：“不過是跳樑小醜罷了，何足道哉？”

“嗯。”

雲柳對沈溪很有信心，在看來，任何難題在沈溪這裡都不問題，強如當初的劉瑾不照樣灰飛煙滅？

雲柳見沈溪有些倦怠，不由請示：“是否要安排一番？”

沈溪有些詫異，問道：“安排什麼？”

雲柳低下頭道：“寧王妃乃戴罪之，如今爲大人營救，便是的再生父母，明日便要走，不如今夜讓侍……”

未等雲柳說完，沈溪蹙眉喝止：“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雲柳仍舊低著頭，小聲道：“卑職只是替大人不值……隨著寧王覆滅，此無任何利用價值，冒險救助到底圖的是什麼？想來也就姿能讓大人多看一眼……”

沈溪皺眉道：“雲柳，或許你在我邊久了，見慣太多爾虞我詐的東西，也可能是我以前沒有以作則，讓你以爲我別有所圖。”

“其實我幫助寧王妃，一來是不想讓陛下胡鬧，平息寧王作卻霸佔其妻，必會爲天下人不齒；再者當初我跟有些，寧王之死到底我也負有一定責任，或許是我不經意之舉將寧王反……如今能讓這人在海外安度餘生，也算是我對自己的一個待。”

雲柳道：“大人不必如此苛責自己。”

沈溪點頭道：“或許如你所言，在這件事上我應該袖手旁觀，但我偏偏不能。既能讓心安，又能讓江彬和許泰之流爲陛下所惡，此等事爲何不做？”

“以後我行事也不會再按部就班，遵守規矩的結果就是人爲刀俎我爲魚，我豈能把主權拱手給別人？”

“卑職教了。”雲柳行禮。

沈溪道：“你也把心收回來，哪怕真要做一些不守規矩之事，但最基本的道義禮法還是要遵循的……我現在要做的是一個權臣，而非臣！”

……

……

新城各街區的學校如期開學。

民間送子弟來讀書的比比皆是，對於普通百姓來說，他們對學塾的寄不過是讓孩子讀書認字，順帶中午混一餐飯，並不求能在義學中學到什麼大學問，更不指因此考科舉。

只是他們本就不明白沈溪的辦學理念，沈溪要栽培的並非科舉人才，而是技人才。

新城開辦的學校更像是後世的技校。

不過這些學生最開始都要接文化教育，讀書識字，初期接的容仍舊跟普通讀書人一樣，從《百家姓》、《千字文》再到《四書》、《五經》，循序漸進。

倒不是說沈溪不想開辦專業課程，只是招募到的先生太，這畢竟不是一對一的教育，需要一邊教導文化知識一邊學習技，而這邊所有先生都需要先自學沈溪編寫的數學、理和化學教材，不懂之可以向沈溪發問，真正融會貫通後纔會教授給學生。

有關辦學之事，沈溪給朱鴻和馬九。

朱鴻和馬九不是文化人，不負責實際教育，也不負責對先生的選拔，只是按照沈溪的吩咐做事，把學校欠缺的東西填補上。

以前沈溪開辦過軍事學堂，從規格上來說，眼下的義學本沒法跟軍事學堂相比，學校籌建簡單很多，一些臨時加開的學校只是一片不大的屋舍，連院子都沒有，學生甚至要自己準備小板凳聽課，而初期課本和筆墨紙硯的供應都很拮據，需要專人採辦。

不過有人想結沈溪，像文房四寶這些東西，自會有人送來。

比如說之前通過馬昂跟沈溪攀上關係，進而被沈溪“重用”的江浙富商韓乙。

去年海戰結束，韓乙因立下功勞，終於被沈溪接納，繼續安心做他的生意，沈溪暫時沒有干涉韓乙在南直隸和浙江買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