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也不是瞎子，很快便看出異樣來。

有膽子大的，故意大聲“自言自語”：“擺出那麼大的陣勢來，原來只是爲了一個下人。真不知道是哪位府上的千金，如此‘心善’。”

“什麼心善，是醉溫之意不在酒吧！”不知是誰躲在角落裡嚷了句：“還不是打著治病的藉口想見衛太醫一面。”

此言一出，頓時有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起來。

那個被衆人這麼看著說著，有些臊不自在，明知道隔著帷帽衆人看不清自己的臉孔，依舊垂下了頭。

一旁的中年婦人立刻而出，目兇悍的掃視了一圈：“是誰剛纔多，竟敢說我們小姐的不是？我們小姐是菩薩心腸，見不得下人苦，這才特意帶了犯了急癥的劉老實來求醫。誰敢嚼舌頭，看我不撕爛他的！”

......好潑辣兇殘的婦人。

周圍的閒言碎語聲果然小了許多。

凌靜姝此時也聽明白了，不由得暗暗失笑。

原來是醉溫之意不在酒啊！

蔣氏也低聲笑了起來，湊在凌靜姝的耳邊說道：“這位小姐我以前曾見過一兩回，有些印象。姓劉，在家中排行第三。的父親是監察院的劉史。”

監察院裡有十五位員。

監察史品級不高，只有七品職，權限卻很廣。對文武百，監察史有監查上奏之責，可以捕風捉影聞風而奏。按著朝堂慣例，被史上奏摺彈劾的員，不得上奏摺自辨，只能等著聖上定奪。

這個職是典型的位卑權重。就算是六部堂和大周朝的勳貴們，也大多暗中和監察史們好，免得一不小心就多一道彈劾自己的奏摺來。由此也足可見監察史之威風。

蔣氏三言兩語將監察史的職責重要道來。

凌靜姝心中瞭然，輕輕點頭。

劉三小姐傾心於衛太醫，平日苦無機會接近。這纔想出了這麼一個法子來接近衛太醫。也算勇氣可佳。

聽那個中年婦人的語氣，衛太醫有先救治將死之人的慣例。阿霄看來得多等上一等了。

一個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在耳邊響起。

凌靜姝擡頭，一張端正剛毅的青年男子臉孔映眼簾。

是回春堂的總管事韓毅！

韓毅站在回春堂門口，目一掃。便略約猜出是怎麼回事了。

回春堂名氣響亮，衛太醫的神醫之稱更是聲名赫赫。尤其是在一衆閨閣千金們的口中，更是時常被提起。原因當然是顯而易見的，因爲衛太醫年輕且不近，一直未婚。又是千里無一的男子......

皇太孫燕王份太過尊貴，一衆閨閣千金們有自知之明的，不敢多做奢。衛太醫就不一樣了。醫高明，聖眷極濃，份雖然高卻不至於高攀不起。又生的俊無雙，清律自持，聲名極佳。

簡直就是心目中最理想的夫婿人選。

也因此，回春堂每到了初一十五這兩天，總會冒出一些奇怪的病患和“家人”。

那中年婦人見韓毅了面，立刻搶著走上前來：“韓管事。劉老實是我們劉府的下人。從清早起就口吐白沫全搐，眼看著就快不行了。若是衛太醫來了，煩請衛太醫先給他診治。”

唯恐韓毅拒絕，又立刻加了一句：“這也是衛太醫定下的規矩，若是有將死之人，就要搶先診治。劉老實雖是下人，也是一條人命呢！”

這“一條人命”確實口吐白沫奄奄一息了。

可中年婦人口中說的好聽，臉上卻毫無焦慮之。

韓毅眼中閃過一譏諷。淡淡說道：“我這就讓人將病患擡進後堂。”

說完，回頭吩咐一聲，立刻便有兩個明強幹的夥計擡了搐不止的劉老實進去。

那中年婦人眼中閃過一喜。立刻攙扶著劉三小姐也要進去。

韓毅不聲地攔下了一行人：“病患已經擡進去了，你們在這裡等著消息，不用進去了。”

劉三小姐：“......”

那中年婦人先是一愣，旋即怒氣衝衝地說道：“哪有這樣的道理。我們總得進去看著才能放心得下。”

韓毅頗有禮貌地應道：“衛太醫爲病患治病。從來不許閒雜人等靠近。你們若是不想等，可以先行離去。到了晚上再讓人來將病患接回去。”

中年婦人被噎的瞠目結舌。

有些不厚道的，已經低聲竊笑了起來。

凌靜姝也微微扯了扯脣角。

這個韓毅，舉手投足間頗有些世家公子的風度，又像是練過武有些手的。這樣的人，竟甘願做回春堂的管事。

罷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凌靜姝定定神，張口說道：“韓管事，我們幾日前就曾經來過，還記下了姓名。不知你可有印象？”

韓毅看了過來：“當然記得。諸位裡面請。”

凌靜姝欣然點頭，拉著凌霄的手一起邁步而。

“等等！”

那位一直悶不吭聲的劉三小姐忽地張了口。聲音清脆，倒也頗爲悅耳：“剛纔韓管事說了，病患可以，其他人要在回春堂外面等著。你們憑什麼可以例外？”

目隔著輕紗，直直地盯著凌靜姝，似要看清的容貌長相。

可惜兩人都戴著帷帽，再犀利的目也穿不兩層輕紗。

凌靜姝聽出劉三小姐語氣中的些許敵意，不由得暗暗失笑。這位劉三小姐顯然是誤會了，以爲是另一個“醉翁”。

“這位姑娘，前來治病的是我的雙生弟弟。”凌靜姝不願和一個滿心癡念的斤斤計較，溫和地解釋：“他眼睛看不見，走路多有不便，我當然得陪他進去。”

清潤雅的聲音，宛如一條潺潺的小溪，悄然流淌進衆人的心裡。

如此悅耳聽的聲音，輕紗下的容貌不知是何等麗！

衆人不約而同的想道。

劉三小姐眼中閃過一嫉意，淡淡說道：“我家的僕傭，還是躺著被擡進去的。我豈不是更加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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