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自建朝起，便極注重漕運水路。召了幾十萬民役挖河通渠，興建水運。到了本朝，水路四通八達，極爲便利。

比起車馬勞頓之苦，坐船更快捷舒適。日行百里，又能欣賞沿途風景。也因此，人們出行大多選擇坐船。普通的平民百姓大多乘坐客船民船，行商的大多有自己的商船，七品以上的員出行，就可以乘坐免費的船了。

據品級地位的不同，船的等級也不一。凌大爺是四品職，按著慣例，乘坐的是上等船。

這艘船共有三層，底層是船員雜役居住之。第二層則是丫鬟僕婦並家丁護衛的居所。凌大爺攜家眷住在第三層。

第三層共有八間艙房，船上面積有限，艙房也不算大，卻佈置的十分緻。每間艙房都有窗子，坐在窗邊，可以眺河邊的景緻。

凌靜姝和凌霄住在相鄰的艙房裡，方便隨時照顧凌霄。

凌霄還是初次乘船遠行，一開始還激的不能自持，總讓凌靜姝將看到的景緻一一描述給他聽。一連幾日下來，坐船的新鮮漸漸去了，又覺得整日待在艙房裡太悶了，忍不住嘟噥道：“已經坐了五天船了，這還得坐上多久才能到京城。”

凌靜姝啞然失笑：“這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接下來還得走上十幾日呢！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你不是一直想走出定州城看看嗎？”

凌霄果然還是孩子心，沒多耐。

凌霄被凌靜姝取笑，也有些赧然：“我就是覺得天天待在船上，不能出去走，有些氣悶。罷了，我還是看看書打發時間好了。”

凌霄的“看書”，便是讓人讀書給他聽。

凌靜姝笑道：“我也閒著無事，我來讀書給你聽。”

說著，吩咐白玉去找了本雜學遊記來，細細讀給凌霄聽。

溫暖明的過窗子，將不大的艙房照的亮堂堂的。凌靜姝溫潤的聲音在艙房裡響起，凌霄順又乖巧地坐在凌靜姝的邊，專注地側耳傾聽。

景玉在一旁伺候茶水，白玉閒著無事，做起了針線。

氣氛靜謐，一派安詳。

一個小丫鬟的稟報聲打破了這份寧靜：“啓稟小姐爺，太太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午飯，請小姐爺一併過去用午飯。”

凌靜姝含笑應了，放下手中的書本，拉著凌霄的手一起出了艙房去飯廳。

......

住在船上，一日三餐早晚兩頓都是各自在房中吃，唯有中午是衆人在一起用餐。

孫氏特意帶從府中帶了兩個廚子，這兩個廚子的廚藝都頗爲湛，每天午飯菜式不算多，卻十分緻味。

凌靜姝姐弟到的時候，凌大爺等人都已圍著飯桌坐好了。不得要先見禮再席。

說起來，長房的人口也不算複雜。

凌大爺共有兩兩子，長凌靜好在幾年前便出嫁，如今隨著丈夫在通州赴任。長子凌霽如今是國子監監生，四年前娶了妻子蔣氏，至今尚未有子嗣。次子年夭折，還有一個兒凌靜嫣。

坐在桌前的便是凌大爺孫氏，凌霽夫婦還有凌靜嫣了。再加上凌靜姝姐弟，也不過是七個人。圓圓的梨花木桌綽綽有餘。

凌大爺在晚輩面前嚴肅，不茍言笑。奉行的是食不言寢不語。衆人在沉默中用完了午飯，直到凌大爺起回了艙房，氣氛纔算輕鬆了下來。

無需吩咐，自有伶俐的丫鬟上了熱騰騰的茶點。

路途漫漫，整日都待在船上，閒聊也算是極好的消遣了。

凌靜嫣笑著和凌靜姝閒聊起了衛太醫的行醫趣事：“衛太醫未滿十六就創了回春堂，收容病患。一開始那些病患見衛太醫太過年輕，本不信任他。衛太醫不但不收診金，還免費贈藥，這纔有那些窮苦的連藥都買不起的病患留下.....”

“現在衛太醫名京城，每個月初一十五兩日，等在回春堂外的病患足可以排出兩條街。”坐在凌靜嫣側的年輕婦也笑著。

這個婦年約二十，生的姿容出衆綽約人，正是凌霽的妻子蔣氏。

蔣氏正經的出名門。其父是已故英國公的侄兒，如今的英國公是蔣氏的堂伯父。兩府是同族，同氣連枝，走切。

英國公府是大周朝最顯赫的勳貴府邸。大周建朝時，英國公便是開朝元勳。如今大周朝傳承了兩百餘年，英國公府也已存續了兩百年。病故的蔣皇后，正是已故英國公的，當今英國公的嫡親姑母。

如今的東宮太子爺，和英國公是嫡親的表兄弟。

蔣氏只是庶出，卻纔貌出衆。當年蔣氏尚未出閣的時候，登門求親者不知有多。

凌大爺是進士出，學的是孔孟之道，信奉的是太子正統。對於聖上寵溺子燕王的事不以爲然，一心想站到太子門下，爲了和蔣家結下這門親事，著實花了不心思。

也因此，蔣氏剛過門的時候，丈夫對敬重，公婆對這個兒媳也頗爲親和。

只是好景不長。

蔣氏嫁過門已有四年，一直無所出。孫氏心中早有不滿，礙於蔣家的聲勢，不便爲凌霽納妾。平日說話的時候，卻不了要挑刺：“此次回京城，阿姝陪阿霄去求醫問藥，蔣氏你也陪著一起去。正好請衛太醫也爲你開個方子調理子，說不定很快就能懷上孕。”

蔣氏笑容一僵，應了一聲，便垂下了頭。

不孝有三，無後爲大。

出再高才貌俱佳又能如何？一直沒能懷上子嗣，已經了蔣氏最大的痛。孫氏一張口，便中了蔣氏的痛。

凌靜姝對這位風趣幽默的堂嫂頗有好，不忍見這般難堪，笑著爲解圍：“孩子的事也得看老天的恩賜和緣分，急也急不得。堂嫂這般年輕，只要好好養著子，說不定很快就懷上孕了。”

蔣氏聽的心中一暖，激地看了凌靜姝一眼。

凌霽和妻子蔣氏頗爲恩，順勢說了句：“說起來也怪我，一個月有大半時間都待在國子監裡，回府的時間之又。時常讓妻子獨守空房。”

夫妻沒有相聚的時間，哪來的孩子？

丈夫這般維護自己，令蔣氏心中溫暖不已。婆婆孫氏的絮叨倒也不必放在心上了。

凌靜姝和凌霽接二連三地維護蔣氏，孫氏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免得在衆人面前出刻薄的臉來，很快扯開話題：“明日船到了碼頭，廚子們要去採買些食材，船伕們也要下碼頭歇上半日。你們若是想趁機下船氣也無妨。”

此言一出，衆人都是一陣興。

尤其是凌霄，立刻扯著凌靜姝的袖子搖了搖：“阿姝，我們也下船走走吧！”

凌靜姝也頗爲意，笑著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