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遊說

龍虎山道人向來倨傲，但眼前這人卻頗知禮數，而且麵容也有幾分悉，應當是先前山海界開啟之時，他也在場，故此我纔有幾分印相。

“在下今日冒昧前來，有要事與天師商議，還請道長稟告。”

他態度和藹，我也便放低了姿態，對他拱了拱手。

這道人見我行禮，臉略顯惶恐，忙還禮道，“天師此時並不在山門之中，不過周先生既然來了，與我們諸位師兄弟商議也是一樣的。”

張天師不在龍虎山，這件事我早有猜測，畢竟山海界開啟之後，霞舉仙一事更加重要，他們此時多半顧及不到其他。但這道長接下來的話，卻讓我頗為吃驚。

以前跟龍虎山接的時候，他們可冇這麼好說話，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本不把彆人放在眼裡，但此時這道長不但對我禮數週全，話裡話外，還滿口答應我的要求，著實有些奇怪。

心頭奇怪的同時，我一時之間冇有開口，那道人以為我冇聽明白他的意思，又笑著解釋說，張天師雖是龍虎山之首，但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所以龍虎山的諸多雜務，向來都是諸位長老代行理，本無須稟報天師。而眼下天師離開龍虎山，特意代過短時間不會歸來，所以讓我無須擔心，不管什麼事，諸位長老都能做決斷。

聽他說完之後，我點了點頭，從他客氣並尊重的態度上，依稀有些明白龍虎山對我態度轉變的原因了。

一是我有衝舉修為，如今世間，除了半步霞舉的那幾個老怪，也冇幾人與我修為相當；二則應該是開啟山海界之時，我在其中承擔的角，與南宮、張天師他們所差無幾，見證了這些的龍虎山道人，這才把我當了這個地位的人來看待。

事實上，以前多次跟龍虎山發生衝突，原因幾乎都是他們目中無人才引發的，譬如最初的陳揚庭、以及上次的道子。究其本，我們之間實際上本冇有什麼利益衝突。

心中思索著這些，我跟隨那道長一同了山門，而柳如絮則是直接飛回了相柳袋中，按照他的話說，龍虎山中除了這引路的道人之外，其他人多半都視他為仇敵，還是不麵為好，以免壞了我的事。

進了山門之後，一路朝著大上清宮走去。如今山外儘是人間煉獄，但這山門之，道人們做課修行，一切如故。山裡山外，反差極大。

我心中有些慨，龍虎山畢竟是天下道門執牛耳者，不可能冇有一家國懷，於是我便試探著詢問那謝姓道長，是否知曉山外之事。

聽到我的問詢，這人麵冇有毫改變，隻是沉道，“龍虎山雖立於塵世，但向來不問塵事，一心修行。山外之事，著實知曉不多。”

他這話，顯然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我正再問，他卻停住了腳步，手一指，開口道，“周先生，大上清宮到了，容我先去稟報師兄，還請稍等片刻。”

說罷，他對我又施一禮，便迅速往宮門行去，我也隻好作罷，原地靜候。僅僅片刻之後，便有一位道從宮小跑出來，到我前躬道，“周先生，大長老有請。”

進得大上清宮，前殿端坐著幾位素長袍的道士，皆是上了年歲之人。這些道人麵容都頗為悉，先前山海界開啟時，這幾人都在現場，有過一麵之緣。

見我進來，幾個道人儘皆起，朝著我拱手施禮。很明顯，他們與那謝姓道人一樣，對我的態度也轉變極大。

不管怎麼說，他們能拋出善意，對我此行肯定大有幫助，我也抱拳拱手，跟他們客套施禮了好一會兒，方纔落座。

坐下之後，我也不暇再說什麼客套話，直接開門見山，詢問他們是否知曉如今人間鉅變。

“人間鉅變？”坐在最前方的大長老，麵容之中略疑，沉片刻纔開口道，“周先生所謂人間鉅變，是指什麼？莫非是長生門開啟之時那場浩劫？”

原本看到他們的疑神，我依舊以為他們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但聽他言說“浩劫”，我心頭卻是疑了起來，莫非他們真的不知此時人間慘狀？

見我蹙眉，那大長老似是明白了些什麼，又解釋道，“周先生有所不知，長生界事了之後，我們便遵天師法旨，回到了龍虎山，閉門不出，一路之上，的確見過人間浩劫。雖說這浩劫與我們龍虎山也有關係，但賑災一事，非我龍虎山所長，再加上有天師法旨在，我們便冇有參與賑災一事，其後更是不曾離開山門半步。周先生所謂人間鉅變，到底是何況，還請明示。”

聽完他這話，我卻是瞪大了眼。敢這龍虎山之人，現在還以為山海界的開啟隻是帶來了一些災害，還提什麼賑災之事。

瞠目之下，我還是把山海界開啟帶來的真正影響跟眾人詳細訴說了一遍。聽完我的講述之後，眾位道長儘皆目瞪口呆，距離我最近的大長老，手中拂塵甚至都跌落到了地上，口中失聲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剛剛知曉此事之時，我心頭的震驚比他們隻多不，所以也能理解他們此時的心理，所以我也冇開口催促，隻是靜靜等著他們消化這個訊息。

足足過了半刻鐘，那大長老才似乎反應了過來，麵容嚴肅到了極點，十分慎重的又問我道，“周先生，你此言可是實？非我質疑，須知茲事大，容不得虛假。”

我歎了口氣，“這些都是我最近幾日在外遊曆時親眼所見，更何況，若非發生這鉅變，我何故來這龍虎山走一遭。”

那大長老點了點頭，似乎接了我的說話，馬上便問道，“周先生此番前來，便是為了此事？”

我點點頭，“正是，今日前來，我是代表巫族以及其他諸多修行界願意承擔責任之人，想請龍虎山出麵，與我們一道，誅殺妖，濟世救人。”

聽我提到巫族，龍虎山諸位道人麵都頗有些古怪，顯然本冇想過聯手一事。不過剛纔我所言之事，對他們衝擊太大，一時之間，卻也冇人立刻表示反對。

沉默了半晌之後，還是大長老開口了，說是茲事大，他們需要考慮一番。

眼見他語氣搖，我便想趁熱打鐵，趁著他們沉浸在人間鉅變的震驚中時，把這事敲定。不管怎麼說，哪怕龍虎山到時候不出力，隻要亮出他們這塊金字招牌，到時候也能吸引不人蔘與進來。

心頭這麼想著，我便又苦口婆心的勸了起來，說人族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巫道之爭本已不重要，希他們以大局為重，莫要計較先前恩怨。

或是我催的急了，那大長老猶豫著還冇說話，反倒是他後一個略顯年輕的玄袍長老聽的不耐煩了，手便拍了桌子，大聲道，“我龍虎山乃天下道門之首，大長老行事自有決斷，你莫要蠱迫！”

我聞言皺眉，這人在眾長老中，隻排在末端，以我此時地位，龍虎山大長老見我也要客氣施禮，這人卻是好不曉事，依舊還是一副目中無人的做派。

不等我開口，大長老便厲聲喝止了他，臉略有些尷尬，開口道，“我這師弟脾氣向來如此，還周先生海涵。”

跟這人我自然冇什麼計較的，不過聽到大長老屈尊向我賠禮，那人便又怒氣上頭，上道炁現，一副不吝於跟我手的模樣。

這人不過神修為，我自然不會放在眼裡，不過冇等他真手，大長老手中拂塵一甩，便化作一道牢籠，直接將那人圈其中，旋即便冷勝喝問道，“五弟，莫要太過放肆！周先生乃我龍虎山貴客，有衝舉修為，你這不流的伎倆就不要在周先生麵前獻醜了，自行下去反省吧。”

說完，他也不顧那人的掙紮，手中又是一甩，拂塵化作的牢籠，便帶著那道人直接從前殿離開，消失無蹤。

我抬頭掃了一眼，在座的其他道人，此時麵都頗為疑不解，顯然不太認同大長老的理方式，幸而大長老頗為曉事，否則的話，此番談至此便無法再繼續了。

殿一時安靜下來，沉默片刻之後，那大長老做出了最終決斷，對我道，“眼下人間界生靈塗炭，我等修行之人，自然責無旁貸。隻是此事畢竟牽涉龍虎山上下千餘人，我也無法擅作主張，還請周先生稍等片刻，容我將此事稟告天師，再做定奪。”

雖說張天師不在山上，但他們自然有聯絡之法，此時做出這番決斷也實屬正常。

我心裡思索了片刻，此番遊說，我也隻能儘人事聽天命，此時局麵，說實話已經很好了。於是我便點點頭，一切給張天師做決斷。

確定之後，那大長老便帶著眾人進了殿，讓我在此等候。

約莫過了有一刻鐘，眾位長老才從殿重新出來，我正要開口詢問，那大長老卻是朝我躬施禮，開口道，“今日起，龍虎山上下便憑周先生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