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歐正清,后頭趕馬車的抱刀小哥:“……”行叭。老爺子難得打起神,順著他吧。
幾人就這麼隨林主簿回林家,安琳瑯這邊送走了王大姑娘,跟周攻玉坐在后廚的灶臺旁邊一人端了一碗湯面在嗦。周攻玉這廝被安琳瑯帶著,如今已經能面不改地捧著大海碗嗦面了。原先還有點貴公子包袱的周某人端著個小板凳,被安琳瑯出了溫暖的灶臺也不在意,吃的很香。
兩人吃了一個清淡的午飯,回到前大堂終于有了空閑算一算帳。
這些時日,新店開張,許多事兒都堆在一起,賬目都是周攻玉在管。安琳瑯累得連看一眼賬冊的功夫都沒有。托了今日下雨的福,沒人客人,做了兩頓飯,得了個空閑息。
說起來,西風食肆開張已經有二十來日。
最開始的前三天,生意好的忙不過來。三天加在一起,賺了二十一兩銀子。扣除三天的本,大約賺了八兩。不得不說,這是個令人咋舌的數字。他們這間鋪子買下來才二十兩,加上修繕改造,也就三十來兩。結果三天就賺了十五分之四。
不過高興也就高興那幾日,后面生意就漸漸恢復正常。二十來天收了約莫三十九量五錢零幾個銅板,扣除本也賺了將近二十兩。一間鋪子的錢就這麼賺了,就是安琳瑯算下來都有些吃驚。
這麼一想,投進去的本兩個月就賺回來了!!天啊!
“南邊那些富戶家姑娘占了一半,”周攻玉想想也好笑,“其中紅豆羊茶貢獻不小。”
“難怪……”提到茶,安琳瑯頓時就不吃驚了。
紅豆羊茶本低,羊才十二文錢一桶。用的茶葉雖然不算特別差,但也不是特別好的那種。就是茶葉鋪子里二十文錢一斤的普通紅茶。紅豆這類的豆子更便宜,六文錢一斗。這食肆里賣十二文錢一杯的紅豆羊茶,所有的原材料里頭最貴的就是糖。糖在鎮子上賣也才二十文錢一斤。
十二文錢一杯,一天賣出五十杯,二十天就是十二兩銀子。就鎮南那邊的富戶一天就能承包三四十杯,這一天哪里是五十杯的量?算一算本,就知道這里頭的賺頭有多大。商安琳瑯對此等斂財行為毫無愧疚之心,甚至在琢磨加上布丁以后的茶定價為二十文錢一杯是否合適。
周攻玉毫無‘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清高節地思索片刻,猶豫道:“二十文,喝的人就了。”
“也不到哪兒去。”二十文雖然貴,但鎮南那邊的富戶眨眨眼睛就能買。西街這邊鎮子上的姑娘咬咬牙也是能買得起的。
周攻玉一想,這倒也是。畢竟主要客源還是鎮南那邊的姑娘婦人們。
商夫婦腦袋在一起,覺得二十文定的有點低。蛋布丁做出來今日可是賣六十文一碗的。羊茶里頭布丁小一點,收的太低也不大好。
商安琳瑯腦袋一拍,提議:“那不然還是三十文?”
周攻玉一想,冷酷地點頭:“可以。”
當出現我會你不會,我有你沒有的技壟斷場面時,賣多錢都不算過分。
……
鎮子上一派祥和,甚至周攻玉已經提議起招不到工就去瓦市買人。方家村,方婆子又送了一碗杏仁羊到桂花嬸子這邊來。一大早起來煮,順便就連桂花嬸子的一份一起煮了。
左右這羊也不值錢,家里人每日要喝,多煮一點就是順手的事兒。
桂花嬸子出了這一檔子事兒,方家老兩口也好些日子沒有去鎮子上。方老漢每日在家里鋸鋸磨磨,正在用弄回來的竹子做竹筒杯子。方婆子除了在家做做飯洗洗裳,就是多多照看一下神頭兒不大好的桂花嬸子。桂花嬸子有親人等于沒親人,能照顧的也就方家老兩口。
桂花嬸子雖然總嬸子,其實年歲也不是很大。三十三,有那人家這個歲數還給家里添個姑娘小子呢。就桂花這丫頭命苦,三十三活得跟垂垂老矣的老婆子似的。方婆子有時候看著桂花嬸子就仿佛在看年輕時候的自己,這讓對桂花嬸子有一種難以用言語描繪的同病相憐。
也是年紀輕輕丟了孩子,結果一輩子就沒有孩子。被人著脊梁骨說命里無子送終。
這事兒膈應了方婆子三十年,到現在都過不去。
慶幸余才的一句話激起了桂花的求生,憋著一氣自己吃喝。藥涂了兩三日,人可總算是緩過氣來。只是往日還能見著笑臉,如今是連笑都不會笑了。
“桂花啊,”一個人在村子里日子過得這麼苦,不如去別,“我們家食肆還在招人,趕明兒我去鎮子上跟琳瑯玉哥兒說一聲。往后你就在我們家食肆的后廚干吧。”
正好家里食肆在招人,桂花是什麼人這麼多年看在眼里。最老實不過的,干活也利索。
方婆子心里的打算,夜里就跟方老漢提了一。
方老漢倒是不反對,食肆后廚總歸是要招人的。琳瑯再是能干,也只有一雙手。每日里不僅要招呼來來往往的客人,空了還得給馮掌柜的裝香腸,好多事兒。招別人做不如招桂花,畢竟知知底。只是這事兒也說不好,他們家好意桂花不一定接。
方老漢拍拍心的老婆子輕輕嘆了一口氣:“等跟琳瑯玉哥兒商量以后再說,先別聲張。”
“晚了,”倒是沒想周到了,“這事兒我已經跟桂花說了。”
方老漢頓了頓,“罷了,說過便說過吧。桂花什麼人琳瑯也曉得,不會說什麼的。”
兩人說了會兒話,又各自嘆了口氣,閉著眼睛睡了。
原本方婆子以為桂花那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樣子,那日說的話沒聽進去。誰知一大早開了門,收拾得干干凈凈的桂花站在方家的門口。也不曉得站了多久,鼻子眼睛凍得通紅。二月里雖然已經算是漸漸轉暖,但朝晚還是冷的厲害。背著個大包袱就吸了吸鼻子問:“玉春姐。”
玉春是方婆子的閨名,已經將近四十年沒外人了。平常也就能從方老漢里聽到過一回,再來就只有桂花一:“你說的讓我去鎮子上的食肆干活還作數嗎?”
“我,我……”說著話眼睛就紅了,嗓子里跟堵著什麼東西似的哽咽道:“村子里我一日都待不下去了。我去鎮子上做活,多苦多累我都愿意。只要給口飽飯,給個住就行。”
方婆子被哭得心酸,糙的手給抹了一把臉忍不住也紅了眼睛:“作數的,作數的。村子里住不下去,就去鎮子上住吧。我這就跟老頭子說一聲,讓他牛車送你去鎮子上。順帶跟琳瑯玉哥兒說說。你也別說什麼傻話,要給食肆里干活,那就正經拿工錢。琳瑯那丫頭你曉得,心善得很哩!不會你吃虧的。”
桂花嬸子嗚嗚地就哭了。怎麼這輩子,哪怕是到的外人都比親娘親爹對好。
哭著哭著,就要往下跪。被方婆子一把扶住。
“有的人就是沒有父母親緣,求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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