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侍郎給了劉家一大筆銀子。對平民百姓來說，幾百幾千兩銀子，那是他們窮極一輩子也賺不來的巨款。

　因此，秦歆初聞此事，只覺得是戶部侍郎給出的錢財，讓劉家倒了大霉。

　誰知秦夫人卻搖頭道：“不是。戶部侍郎給的那包銀子，還好好的。沒了的，是另一包銀子。”

　“另一包？”秦歆不由詫異，“劉家除了戶部侍郎給的這些銀子之外，還有其他銀子？”可是，這怎麼可能？劉老八是個子頗有些不便利的人，而據秦歆得到的消息，劉家也沒有其他壯勞力。

　這樣的貧困之家，能有一口吃的，已經可以算他們命好了。要說那包來路不明的銀子是祖上傳下來的，也不對啊。

　秦歆想了想，問：“劉老八平時的生活怎麼樣？”

　“他活得很苦，捉襟見肘。一年到頭，都沒法去街頭屠戶那里割一塊。”秦夫人見怪不怪地擺了擺手，“不過，平常黎民百姓的日子就是這樣的。先前太宗皇帝在位的時候還能好些，但最近，咱們這位皇上在的時候……咳咳。”

　秦夫人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連忙低頭咳嗽了兩聲，岔開這個話題：“總之，這個案子查不出什麼線索，雖然順天府尹還在加急讓人去查案，但這也算是個懸案了。行了，不說了，娘說得太遠了。反正歆兒你出門的時候，小心些就對了。”

　秦歆笑笑：“娘你放心，我理會得。”

　“娘對你從來都很放心。”

　秦夫人莞爾一笑，扶著侍的手悠悠離開。

　秦歆看了秦夫人的背影一眼，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

　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秦夫人說的話里似乎還藏著更多的消息。

　只是這消息到底是什麼，秦歆沒來得及想。

　玉瑤在后頭催：“小姐，您快點兒。要不然，您和齊小姐約定好的時間，可就錯過去了。”

　“哎，來了。”

　秦歆連忙答應一聲，上了車。

　來到車上，秦歆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掀開車窗。

　玉瑤阻止未果，悻悻地隨秦歆去了。

　秦歆在街上東張西了一會兒，覺得街上的一切和往常并沒有什麼不同。

　似乎外頭的這些人，并沒有因為劉老八的事，而對鎬京城的治安產生什麼看法。

　不過，劉老八的死法還是太駭人聽聞了。秦歆抓抓鼻子，若有所思，總覺得這個死法著十二分的蹊蹺。

　玉瑤在旁邊，看著秦歆托著下發呆、一條還翹在馬車長椅上的模樣，覺十分沒眼看。

　忍不住捂著眼睛嘆了口氣，道：“早知如此，奴婢就把阿知過來，讓他和您一起出去了。”

　秦歆笑問：“為什麼要阿知？”

　“因為大小姐您在阿知面前，起碼不會坐這樣啊。”玉瑤鼓起臉頰悶悶地道，“一個千金小姐，坐沒坐相，您這樣多不好。”

　秦歆失笑，手彈了玉瑤的鼻子一記：“你這丫頭，恁的事多。我娘都沒說我坐沒坐相，你管它干什麼。”

　玉瑤哎喲一聲，捂住鼻子氣鼓鼓地爭辯：“那可不一樣。夫人不是不想管您，只是平時要理太多后院的瑣事，沒空來和您計較罷了。可奴婢就不一樣了，奴婢每天都跟在您邊，對您的行為舉止，肯定是看得更清楚的……咦？”

　玉瑤一語未畢，忽然驚訝地低呼了一聲，也不自覺地放下了手，視線在窗外定格。

　“你這是看見什麼了……是他？”

　秦歆順著玉瑤的視線往外看去，一眼便看見了一道修長而穿著月白衫，看上去有點裝腔作勢的背影。

　那是韓兆林。

　秦歆皺了皺眉，迅速將車窗放下。

　車窗落下的瞬間，韓兆林了。

　在他的袖筒邊上，忽然有一抹金匆匆閃過。

　秦歆被那金灼痛了雙眼，忍不住哎喲一聲捂著眼睛。

　玉瑤嚇了一跳，忙問：“怎麼了，小姐？”

　“沒事。”秦歆眼睛，那子灼痛很快就過去了，“只是被外頭的金給閃了一下而已。”

　玉瑤拍拍口，這才放心。

　“不過……”

　秦歆的話說到一半，又慢吞吞地瞇起眼睛，似是在思索。

　玉瑤問：“不過什麼，小姐？”

　“沒什麼。”秦歆想了想，輕聲道，“這件事，我也拿不準。萬一我預判錯誤，平白提防了人家芳語姐姐一番，恐怕會傷了我和芳語姐姐的分。”

　玉瑤聽得云里霧里。

　秦歆沉了一會，看向玉瑤：“玉瑤，勞你幫我個忙。”

　玉瑤問：“是什麼忙？”

　秦歆道：“你先下車，回家一趟。記住，你要這樣……”

　在玉瑤耳邊，細細囑咐了一番。

　玉瑤聽得連連點頭，道：“奴婢知道了。”

　“好。”秦歆笑笑，拍拍玉瑤的肩膀，停了前頭的車夫，隨即道，“玉瑤，你先回去吧。”

　“是。”

　玉瑤答應一聲，在馬車徐徐停穩之時下了車。

　秦歆便傳令馬車夫，繼續將車子驅趕向前。

　玉瑤下車之后，便要回秦府。

　誰知還沒往前走幾步，便被幾個男人圍住了。

　玉瑤還以為那幾個人只是巧在對面罷了，便低著頭往旁邊挪了挪，想從旁邊過去。

　誰知那些人就是來找玉瑤麻煩的。玉瑤往左他們便往左，玉瑤往右他們便往右。

　這樣折騰了幾次，玉瑤也有些不快，抬頭問道：“你們是誰，要干什麼？”

　“嘿嘿，咱們也不干什麼。”對面怪氣地冷笑一聲，“只是想請姑娘你去家里坐坐而已！”

　“你們敢！”玉瑤眼神一凜，威脅道，“你們再敢放肆，我就要報了！”

　“報？哈哈，你去啊！”那人仿佛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得意洋洋地一拍口，“我叔叔可是工部尚書。你敢報，你報的卻不一定敢收你的狀紙！來人啊，把帶走！”

　說著，那人惡狠狠地一揮手。

　便有幾個人沖了過來，一人將玉瑤捂住，另外幾個將玉瑤的手腳一一困住，拖到了一條暗而仄的巷子里。

　那人看著玉瑤消失的方向，惻惻地冷笑起來。

　忽而，那人在余里發現，一抹月白的影來到邊。

　那人連忙換了副臉，正容作揖：“堂哥。”

　來人正是韓兆林。

　韓兆林瞇著眼睛，看了玉瑤消失的方向一眼，漫不經心地問道：“怎麼樣，人理好了？”

　那人陪笑道：“是。一切都遵循堂哥的吩咐。”頓了頓，又了，道，“這妞兒長得當真不錯。堂哥，您看，能不能把賞給咱們……”

　“你糊涂了！”

　韓兆林忽然抬手，給了那人一個掌。

　韓家堂弟沒想到韓兆林會忽然手，頓時呆住了。捂著臉，一臉的不敢置信。

　韓兆林冷聲道：“那丫頭是秦歆的婢，秦歆格外的看重。你想想，若是讓秦歆知道，你糟蹋了看作姐妹一般的侍，還會放過你嗎？”

　“這……”不用多說，韓家堂弟也知道，那是絕不可能的。然而，要讓他放過這樣一塊到了邊的，那也是千難萬難的事，“可是，難道就把這麼一個貌的丫頭放在咱們邊，咱們卻連都不能嗎？”

　“誰跟你是咱們。”韓兆林厭惡地瞪了韓家堂弟一眼。

　什麼豎子不足與謀，這便是了。

　在關系到他能不能功討好林傳武和李悅的節骨眼上，這個堂弟居然只想著好好快活，當真是愚不可及，糞土之墻不可圬也！

　“行了。”看著韓家堂弟不甘心的臉，韓兆林索拿出一袋銀子丟給他，“你不是想人了嗎？拿著這些銀子去窯館找一個吧。記住，那個玉瑤，你不能！”

　韓家堂弟一看有銀子拿，頓時就笑開了花，也忘了先前的不愉快，連連答應道：“堂哥你放心，我一定把這件事辦得妥妥的。”

　“最好如此。去吧。”

　韓兆林冷哼一聲，擺擺手，讓韓家堂弟去了。

　韓家堂弟屁顛屁顛地離開，前往那條小巷。

　韓兆林看著韓家堂弟的背影，邊浮現冷笑。

　其實，他本就不是因為忌憚秦歆，才要放過玉瑤的。

　他本就沒想放過玉瑤。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想過要讓玉瑤活下來。

　之所以不讓韓家堂弟對玉瑤做什麼，也不過是因為，韓兆林不想讓順天府發現玉瑤的尸之后，把這個案子往劫的方向查而已。

　韓家堂弟是個素行不良的浪子，喜歡呼朋引伴。跟著他的那些人，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從前，他們這幫人就鬧出過污良家婦的事。

　雖然當時這件事被韓家人以權勢了下來，但若是再發生這樣的事，韓兆林可不敢保證，順天府尹會不會再留下他堂弟的人頭。

　更何況，他絕對不能讓自己，跟這件事扯上關系。

　所以，玉瑤可一定不能被人糟踐了。

　至于玉瑤的主子嘛，呵呵……

　韓兆林角，出一痙攣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