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兆林皺著眉頭瞪了秦歆一眼，將齊芳語拽到一邊，悄聲問：“你帶來做什麼？”

　話里話外，對秦歆充滿厭惡。

　“韓郎，你不要這樣說歆兒。”齊芳語聞言，不贊同地蹙眉，“我知道，你跟之間的誤會很深。我這次帶歆兒過來，就是為了讓你們解開這個誤會的。”

　秦歆是的好朋友，韓兆林則是看重的男人。

　如果他們兩個人有什麼齟齬，齊芳語夾在中間，自然會難做。

　“誤會？是麼，呵呵。”

　韓兆林對齊芳語的話嗤之以鼻。他可不覺得，延慶樓里的事是什麼誤會。至于秦歆在順天府里做出的事，則更讓他厭惡反，甚至還有一的害怕。

　秦歆那人，有著將門之上不常見到的聰明。若是發現，自己接近齊芳語的真實目的……到時候，他就完了！

　人人都知道，齊太師拿齊芳語這丫頭當心肝寶貝一樣地疼著。他雖是戶部尚書之子，但區區一個尚書，在權貴如云的鎬京城里，本就算不得什麼。恐怕就連戶部尚書知道了這件事，也不會設法保下他，而是會將他獻給齊太師，意圖平息對方的怒氣……

　韓兆林瞇起眼睛，眼里殺機畢現。

　秦歆的到來，讓他想了許多許多。

　更重要的是，韓兆林知道，這些想法都不是空想。

　如果他不加小心的話，它們都會變現實。

　所以，他一定要讓秦歆離開才行。

　“芳語妹妹說笑了。”韓兆林干笑一聲，瞥了秦歆一眼，“我只是覺得，咱們倆在這里說說話兒，清清靜靜的多好。咱們那些無關要的話兒，若是讓秦大小姐聽了去，既是為難了，又是為難了咱們。”

　齊芳語還沒說話，秦歆就似笑非笑地開了口：“所以韓公子是覺得，我在這里，你們就不清凈了？我就這麼你的嫌棄麼？”

　“……”

　韓兆林對秦歆怒目而視。

　齊芳語卻是真的以為，秦歆被韓兆林的話給傷到了，連忙出言安：“歆兒你別擔心，韓郎他一定不是這個意思。”說著，又對韓兆林拋去一個刀子般的視線，“韓郎你說，芳語說得是不是啊？”

　“芳語妹妹……”

　韓兆林有點頭疼。

　齊芳語默然微笑，笑容卻有些肅殺，大有韓兆林若是不說幾句好聽的話兒來挽回，就要當場離開的意思。

　韓兆林更頭疼了。

　他看得出來，齊芳語的確是很在意秦歆這個好朋友。

　如果他想要繼續跟齊芳語在一起，就非得過了秦歆這一關不可。

　思及此，韓兆林再度看向秦歆的時候，笑容變得討好了不：“芳語妹妹說笑了。往后咱們就是一家，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對你的朋友，我哪有嫌棄的道理呢？只會屋及烏而已。”

　齊芳語頰微紅，呸了韓兆林一聲：“誰以后和你就是一家了，真不害臊。”

　韓兆林哈哈一笑。

　秦歆在旁邊站著，聽得牙磣。

　“哦，對了。”韓兆林驀地想起什麼，從荷包里掏出一只玉佩，陪著笑臉遞給齊芳語，“芳語妹妹，這是我送你的東西。小小玉佩不心意，還請芳語妹妹手下。”

　秦歆看了那玉佩一眼，看見那玉佩上頭刻著萬字不到頭的吉祥圖樣，還有層層的云紋，雕刻極細。

　這萬字不到頭的圖案，主要是用在織上頭的。還從未有人將它雕在玉上。

　而且，玉質堅且脆，稍不注意就會雕壞。能在一塊玉上刻出這麼多的東西，做出這東西的人，真真是個能工巧匠。

　齊芳語哎呀一聲，約覺得這東西有些燙手：“這麼致的雕工，這玉佩一定很貴吧。韓郎，這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韓兆林呵呵一笑，笑容極是得意：“芳語妹妹不必客氣。寶贈人，才相得益彰嘛。再說，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妹妹你若是堅持不收，我就只能將它砸碎了。”

　齊芳語忙道：“萬萬不可。這東西這麼貴重……”

　“再貴重的東西，也不過是個死罷了。”韓兆林正道，“唯有落在懂得珍視它的人手里，它才能真正地熠熠生輝起來。”

　他說到這個份上，齊芳語就當真的不好拒絕了。

　齊芳語著那塊玉佩，臉上發燒，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菜好。

　秦歆在旁邊看了半晌，這會兒忽然道：“芳語姐姐，我能看看這玉佩麼？”

　齊芳語自然不會拒絕，緋紅著臉將玉佩遞了過去。

　這又關秦歆什麼事了？韓兆林一時間有些頭疼，卻也不好出言阻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秦歆把玉佩接了過去。

　秦歆拿著那塊玉佩看了半晌，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韓兆林忍不住瞪：“你笑什麼？”

　秦歆一揚那玉佩：“韓公子，你買這東西花了多銀子？”

　韓兆林黑著臉道：“那倒也不多，不過是六七千兩罷了。”

　“六七千兩？”齊芳語驚呼出聲。

　這麼多錢，已經足夠在京城購置一三進大的宅院了。

　“芳語妹妹不必驚奇。我韓家雖然不是什麼世家大族，但先祖也是經商多年，家底不算太薄。”韓兆林笑道，“等以后你嫁進我們韓家，我敢保證，你的日子不會難過。”

　齊芳語微微咬。

　秦歆卻嘆道：“難怪韓家現在不做生意了。就憑韓公子的眼，保證做什麼陪什麼。”

　“秦大小姐！”接連被秦歆拆臺，韓兆林就是脾氣再好也忍不住了。何況他原本就不喜秦歆，“我韓某人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這樣胡言語。你今日若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我可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齊芳語連忙阻止：“韓郎，你冷靜些！”

　“芳語妹妹，你別攔著我！”韓兆林這會兒已經找到了充足的理由，一甩袖子憤然道。

　“這……”

　齊芳語夾在中間，兩頭為難。

　秦歆卻搖頭，笑道：“芳語姐姐，你暫且退開吧。我剛才不是在跟韓公子置氣，而是真的有憑有據，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齊芳語頓足：“你還說！”

　“芳語姐姐，你看。”秦歆抬手，將那玉佩對著，指著玉佩上的紋路說道，“這玉雪白，溫潤得很吶。”

　“那是自然。”韓兆林冷聲，“這可是頂級的羊脂白玉！”

　“羊脂白玉？”秦歆重復一聲，臉上浮現冷笑，“錯了，這是昆侖玉！”

　韓兆林低斥：“你胡說什麼！”

　昆侖玉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價值比起羊脂白玉差了不止一籌。更重要的是，昆侖玉質地糯。若是在昆侖玉上雕刻出這樣的花樣，那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如果這玉佩當真是昆侖玉制，那別說六七千兩，就連六七十兩銀子都不值。用昆侖玉送齊太師的孫，本就拿不出手！

　秦歆冷笑，問韓兆林：“韓公子你可知道，這昆侖玉和羊脂白玉之間最大的區別，是什麼？”

　韓兆林冷道：“這昆侖玉從質地上，就不如羊脂白玉溫潤。這一點，我又怎會看不出？”

　“韓公子錯了！”秦歆淡淡道，“讓最好的師傅和雕工，用沙子和水摻雜在一起打磨，便能將兩種玉加工得在外表是難以區分。但假的就是假的，裝不來。昆侖玉摔碎的時候，表面上有漢白玉一樣的點點芒。而羊脂玉摔碎的時候，碎片也是純然的一塊。這一點，斷然是無法偽裝的！”

　話音落下。

　秦歆猛然把手一抬，狠狠將玉佩摜在地上。

　咔嚓一聲，玉佩碎千萬片。

　那玉佩斷裂的截面上，果然閃爍著漢白玉獨有的，金砂一樣的。

　齊芳語驚呼一聲，掩住了。看向韓兆林的眼神，也變得復雜起來。

　韓兆林知道，自己用昆侖玉頂替頂級羊脂白玉的事，是再也瞞不住了。

　事到如今，韓兆林已經別無他法，只能忍著脾氣將那玉佩撿起來，沖秦歆勉強拱了拱手：“沒想到這東西居然還有這樣的門道，在下教了。”

　“好說好說。”秦歆慵懶地笑，“韓公子別生氣，方才我說你不適合做生意，說的是實話。”

　“……”

　韓兆林沒說話，勉強沖秦歆拱了拱手，連地上的玉佩碎片都沒撿，就轉走了。

　“哎，韓郎……”

　齊芳語有心喊韓兆林回來，想想剛才玉佩的事，最終還是沒喊。

　秦歆盯著韓兆林的背影，目如冰。

　這關于玉的知識，還是前世李兆教給的。沒想到今日，這知識倒是派上了用場。

　是不是，該謝李兆一番呢？

　“唉，歆兒。韓郎他……”

　齊芳語看向秦歆，言又止。

　“芳語姐姐別傷心。”秦歆寬，“韓兆林既然能做出送假貨給你這樣的事，那就只能說明，要麼他自始至終就沒把你放在心上，要麼，這韓兆林本就是另有目的的。”

　齊芳語搖搖頭，對秦歆的話并不贊同：“韓郎他不是這樣的人。歆兒你可曾想過，或許韓郎只是被騙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