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咽了口唾沫：“頭兒，你說這人好端端的，前兩天還在跑路呢，怎麼今天說瘋就瘋這個樣子了？”

　“對呀，人前兩天還好端端的，怎麼一轉眼就變了這樣。”陳隊垂下眼瞼，目充滿了深思慮，“可能是有人怕我們從他里問出什麼東西，所以才把他弄了這個樣子。真是好深的心機，好狠的手筆。”

　“頭兒，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他們走這麼一步棋無非就是為了徹底斬斷所有的線索，然后再推出陸彥這麼一個已經瘋掉的棋子出來頂罪，以為這樣我們警方就會為了保住自己的臉面，提高破案率借坡下驢宣布結案。”陳隊看著陸彥猩紅的雙眼，對于正義不懈的追求就像火焰一樣燃遍了的整個心房，“他們未免也太小看人了，哪怕陸彥這條線索斷了，我也能找出別的線索，直到把他們全部捉拿歸案。”

　晚上，蕭家老宅。

　不知道是不是黎清的錯覺，今天的晚飯比往常做得慢了許多，上菜的速度也慢了許多，似乎是有人在刻意留足時間，讓第五婧和林時越能夠在同一張沙發上坐的時間稍微長一點，再長一點。

　作為一個隔了二十多年才第一次近距離接親兒的可憐單老父親，林時越頂著自己那張簡直帥到慘絕人寰的臉一直都在努力的沒話找話：“小婧，你平時喜歡玩什麼游戲呀？”

　“殺豬。”第五婧面無表，“魚和也殺。”

　林時越一時間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那個好玩嗎？”

　“其實殺人更好玩兒，但是老師不讓。”第五婧繼續面無表，“他說現在是法制社會，殺人放火得挨槍子兒，不然老子17歲那年就去加殺手組織了。”

　林時越心里暗想這到底是個什麼鬼話題呀，趕換一個：“那你有什麼喜歡吃的嗎？”

　“糖。”第五婧明明人就坐在他邊，眼神卻一直在悄悄瞟遠的宇文鳶，“老師說他喜歡吃，但是吃多了發胖，所以我就幫他吃。”

　“能肆無忌憚的吃那麼多糖還保持那麼好的材，看來你每天都運量應該大的。”林時越挑了下眉頭，“生活在那樣的一個家族里，應該很累吧。”

　“每天一睜開眼睛就要做各種各樣的訓練，骨頭斷了上夾板，手打腫了纏繃帶，只有晚上睡覺的時候稍微有那麼一個小時的安生。”第五婧終于收起了面無表的神態，角微勾，出一抹譏誚，“小姨說了，我不是人，只是第五家養來展示的一柄兵。要是不夠鋒利，那就是破銅爛鐵，家族從來不養廢。”

　林時越的頭滾了滾，卻始終咽不下去：“他們就教你這些?”

　“第五家的家主，可以是保護家族的兵，可以是傳宗接代工，唯獨不能是一個人。”第五婧說出了自己這一生最富有文學氣息的一句話，“從我那個便宜爹把我賣給第五家的那天起，背上第五這個姓，我就再也不是我了。”

　“小婧……”

　“你應該認識我那個便宜爹吧。”第五婧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我名字的含義我媽曾經跟我說過，還說這名字就是他取的，讓我一定要記住。”

　林時越的心頭一：“如果，如果我說我就是他呢。”

　“那我媽眼不錯。”這世上最傷人的往往不是歇斯底里的仇恨，而是本就沒放在眼里的漫不經心，“也只是不錯而已。至于你嘛，是什麼人跟我沒有關系，第五家的人只有媽沒有爹，以前是這樣，現在是這樣，以后還是這樣。”

　“你別的地方都不像阿黎，唯獨這一點，真的是一模一樣。其實我不是你父親，你父親他已經過世了，他去世前最后的愿就是想讓我替他來看看你。”

　為了能稍微緩和一下跟兒的關系，林時越連自個兒咒自個兒死了這一招都用上了。

　“你現在已經看到了，我過得并不好。”第五婧點點頭，一本正經道，“來年清明給他燒紙錢的時候別忘了在他墳前多念幾遍，我要他人死了在地底下都睡不安穩。”

　“那人……是小婧的父親吧。”宇文鳶往他們的方向打量了兩眼，隨后突然低了聲音，“他看小婧的眼神，尋常人是不會有的。”

　“這麼明顯，我以為你一早就能看出來呢。”黎清悄悄把頭往他耳邊靠了靠，“人家二十多年沒見過，現在就是想見兒一面，你可別告訴小婧啊。”

　“你利用我?”宇文鳶蹙了下眉，憤怒中又夾雜著一難以置信，“今天的事你為什麼不跟我商量?”

　黎清不自然地了下脖子：“很嚴重嗎？”

　“你不就是仗著我會幫你遮掩，所以才覺得無傷大雅嗎？”宇文鳶眼底閃過一抹難掩蓋的哀傷，“黎清，其實這件事你可以提前告訴我的。只要你告訴我你想這麼做，不管有多難，我都會幫你實現，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多一點？”

　“小叔叔，我……”黎清深知做錯了事就要躺平任嘲，低著腦袋抬都不敢抬，“我的確對你的信任還沒有達到這個程度，我也不知道你會這麼縱容我的任，所以……對不起。”

　“算了，今天的事我會守口如瓶，我也會叮囑小婧讓守口如瓶。”宇文鳶嘆了口氣，似是失，又似是無奈，“黎清，以后不要再隨便做這種危險的事了，你過度的善良只會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扯進漩渦里，最后得不償失。”

　遠沙發上的尬聊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有無邊無際的尷尬與沉默。

　林時越看著眼前這個孩子，原本經百戰，早就已經變得無堅不摧的心還是狠狠的絞痛了一陣。

　原來竟然恨自己恨到了這個地步，第五家可真是厲害，這二十多年的教育不僅摧毀了他們之間聯系親的紐帶，還將之變了深骨髓的刻骨仇恨。

　“小婧，開飯了。”宇文鳶走過去把第五婧從沙發上拉了起來，替整理了一下領，“你跟黎清坐一塊兒好不好，我有點不舒服，想上去休息一會兒。 ”

　“你哪里不舒服，不吃了，我們回家吧?”第五婧一掃平日的面無表，急切的緒從的每一個孔出，“黎清，我開車太快了，你給我找個穩一點的司機。”

　林時越看著第五婧寫在臉上的焦急，才意識到原來這個孩子不是沒心，也不是生來就格冷淡，只是面對的人不足以讓溫罷了。

　“沒關系，就是這幾天沒休息好，有點頭暈。”宇文鳶搖搖頭，“你讓我好好睡一覺，做一場夢，可能醒了就好了。”

　第五婧抿了下：“我不放心你。”

　“小婧，該被擔心的孩子是你才對。”宇文鳶了下的頭，“乖乖的，不要丟我的臉。還有，今天在這里發生的事回去以后不許告訴理事長，否則我把你帶出來卻沒有看好你，可是要罰的。”

　“嗯。”第五婧一臉乖巧的點了點頭，“那你去吧，我肯定乖乖的。”

　“黎浩，給你了。”黎清把手從背后繞過去，輕輕跟黎浩擊了下掌。

　“放心，大小姐。”

　二樓的客房窗外搭了一架簡易版的梯子，宇文鳶人剛一進房間就火速反鎖上門，然后推開窗戶，盯著梯子的全貌發起了愣。

　黎浩走到他邊：“時候差不多了，你應該走了，先生。”

　“我這麼一走，黎家肯定會牽連。”宇文鳶的眼神平視著前方，“黎清還小，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嗎？”

　“黎總人在監獄里，夫人躺在醫院里，大小姐被蕭景逸扣著死活不肯放人的時候，是你幫我們救了。”黎浩的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黎家從不愧對任何一個雪中送炭的朋友，不管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是非因果，我們都擔著。”

　“黎浩，替我謝謝黎清。”宇文鳶將一條邁出窗戶，整個人站上了爬梯，“能認識這個朋友，我真的到很榮幸。”

　“0號，又有好戲可以看了。”診所里，白若幾乎是以沖的姿勢闖進了原本閉的辦公室。

　0號依舊穿著那把臉遮的嚴嚴實實的連帽，這雙手環抱在前，正瞇著眼睛補覺。

　0號的聲音充滿了不耐煩和剛睡醒的沙啞：“我關上門，就是不想讓你們來打擾我，這麼簡單的規矩都聽不明白嗎？”

　“這規矩我當然明白，但我覺得這麼好的消息如果不在第一時間跟你分，那未免就太可惜了。”白若的語氣里著興，“你猜我們派去監視第五婧和黎清的人同時發回來了一份什麼樣的報？”

　“林時越今天出現在黎家了吧。”0號面無表，“你我都心知肚明，這場所謂的鴻門宴就是為他擺的。就算永遠也認不回來，見一眼也算是了卻他最后的殘愿了。”

　“林時越出現在黎家這種事兒您早有預料，犯不著我那麼急匆匆的趕過來。是我們計劃里的有一顆棋子失控了。”

　0號的兩道冷驟然落在上：“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