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放心，老奴會去說的。”閻公公永遠都是笑著一張臉，這讓忍不住想，是不是生氣的時候也是笑著生氣？

　曾經最被看好的楊妃如今淪落到了冷宮之地，有些宮人在說太子病重就是楊家在搞鬼，至于為什麼這麼做，大概是看著平王死了，深怕也落得平王那種下場，故而先下手為強。

　又有人說誰讓楊妃生了個兒子呢，那自然得為兒子打算，只是出手的話就比勤貴妃還要狠辣一些。

　牡丹從浣局取回服便朝淑妃的宮里走去，這些事兒都是從路上聽到的，回去之后便一一稟報給了淑妃聽。

　淑妃端坐在古琴前，纖纖玉手輕輕搭在上面，聽完牡丹所說的話，連頭也沒抬。

　牡丹放下走到跟前，娘娘，為什麼咱們要去打聽這些啊？那楊妃已經進了冷宮，于我們而言已經沒什麼用了，又何必去費神呢。

　淑妃冷冰冰的說：“讓你打聽就打聽，廢話什麼，這件事對外保，本宮不想傳出半點風言風語。”

　“奴婢知道的，對了，這服眼很鮮，娘娘，奴婢記得您以前最喜歡蘭花的樣式，為什麼現在喜歡這麼俗氣的荷花了？”

　淑妃抬手了服，料子不錯，袖口的邊緣是用雨花錦制的，看起來既莊重又華貴，大朵大朵的荷花在拖尾后面。

　譏誚一笑：“荷花不俗，所謂出淤泥而不染，只是被那些庸脂俗穿的俗氣罷了。”

　“那這服是要收起來嗎？”

　淑妃挑眼道：“不用了，穿上吧，楊妃現在落了難被錮在了冷宮，怕是一輩子都出不去了。”

　牡丹不是很明白，追問：“娘娘，想那苗夫人不也是從冷宮走了一遭，現在不也著勤貴妃風生水起。”說到這里，恍然道：“對了娘娘，奴婢倒是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不如咱們這個時候去拉一把，回頭肯定對主子您恩戴德！”

　蠢貨~

　淑妃干笑兩聲，讓宮人準備了些薄酒，前去冷宮探楊妃。若是對于別的人用牡丹所說的法子，那多有些作用。

　但楊妃這種況很特殊，名義上是被貶到冷宮，可實際上大家都清楚，這一進來就再也不出去。

　原因很簡單，除非玉嬪的事淡下去，的兒子魏懷敏再努力一些，保不準皇帝念著，過個三五幾年能放出來。

　但那時候出來又能如何，什麼用都沒了，說到底還是得靠著一個兒子才能翻，可如果兒子沒了呢？

　這種事在后宮本來就不好說的。

　淑妃這麼想著，便又讓人準備了些春裝和平日里所用的日用品，那種清冷之地，估著以后也是用不到這麼好的東西了。

　宮殿很是偏僻荒蕪，一走進長長的紅漆木門，冷意便撲面而來，還能聞到腐爛的味道，不知是堆積的枯葉還是那些死去的人，尤其那堆滿糞便的井中味道更是濃厚。

　牡丹滿臉嫌惡的走到房屋的最后一個角落，探頭看了一眼，“楊妃娘娘，我們主子來瞧您了，是住這個屋嗎？”

　皇上！是皇上來了嗎！一個人跌跌撞撞從屋子里沖了出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像是被打過一樣，可仔細看看便知那是涂抹的脂，頭上戴著簪花，好幾朵芙蓉絹花在一起，顯得整個人實在俗不可耐。

　牡丹下意識躲了開去，退到淑妃后，戰戰兢兢問：“娘娘，這是誰啊？……是瘋的？”

　淑妃壯著膽子，斥問：“你是什麼人？”

　“皇上，臣妾是良嬪啊，皇上你不認得臣妾了嗎？對了，皇上最喜歡看臣妾跳舞，臣妾給您跳舞你一定就能想起來了！”

　淑妃了袖子，再一看全是這個瘋人弄的脂，這可是才洗好的裳。這種料子本來就不能經常見水，這倒好，又不能再穿了！著怒火狠狠將瘋人推開，“有病是不是，看清楚我不是皇上，要等皇上是吧？呵，下輩子！”

　“下輩子，下輩子……”人陷恍惚狀態，但見淑妃要離開，又立即撲了上去苦苦糾纏，“你別走，皇上臣妾知道錯了，您就饒了臣妾吧……不……你不是皇上！”

　淑妃怒道：“我本來就不是皇上，我是淑妃，你又是誰？”

　“淑妃……淑妃……”人想起什麼似的，忽然大聲笑起來：“原來是你這個狐貍，就是你害苦了我，是你把皇上搶走的，就是你是……是你！”

　說著那人就撲打了過來，和淑妃妞作一團，淑妃這等份的人怎敵常年居住冷宮里的人那樣彪悍，很快就落了下風。牡丹見狀趕過去幫忙，反而被劃傷了臉頰，那指甲又長又利。

　楊妃聽得外面的靜，放下碗筷打開窗戶一看，三個人在低山扭打滾。一眼便看出那華服人正是淑妃。于是開門上前，大喝一聲：“放肆！”

　“良嬪，朕以為罰你到冷宮能靜思己過，沒想到居然屢教不改，你實在讓朕太失了！”

　皇上……

　人喃喃幾句，回過神來，端詳楊妃好一會兒，“皇上您怎麼好像變了……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要持國事當然會變，還杵在這里做什麼，趕滾回去！”

　“是，皇上您別生氣，都是臣妾的錯，那臣妾這就回去好好反省……好好反省……”悻悻然的看了一眼淑妃，又上前替了上的胭脂水，一臉抱歉。

　淑妃了蓬的發髻，慢慢恢復了平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對這個良嬪是一點印象沒有。”

　楊妃笑而不語，只是撿起地上的食盒，里面的湯和菜都已經灑的七零八落。怔愣片刻，笑笑：“難得你還能來看我，大家都是避而遠之，深怕被我連累。”

　淑妃道：“我們幾乎是同時進宮的，多是在的，你現在變這個樣子，只是我很不明白，為什麼你要對玉嬪下手？”

　楊妃：“要是你有了兒子，我相信你一定也會這麼做。”

　“照你這麼說，那妹妹就有些不明白了。”

　楊妃嘆了口氣，拉開凳子坐下，“你有什麼不明白，還是你想知道什麼？看來妹妹不是專程來看我的。”

　“你這是哪里話，當然是專程來看你的。”淑妃讓牡丹把準備的那些個首飾件和脂都拿了上來，“我知道這冷宮里什麼都沒有，對了，這些細碎銀子也不多，百十來兩，你也知道我們做妃子的哪有這麼多現銀，最值錢的還得數這些寶貝。”

　“我在這種地方是用不上的。”楊妃推開箱子，“淑妃肯來看我，我已經很了。”

　見有拒人之意，多扯下去并無異議，想要撬開的，只得從另一個方面著手。淑妃端起茶杯抿了口，這水能淡出鳥味來，都到這種地步居然還要裝清高。

　淑妃干笑了兩聲，“不是用得上用不上的問題，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銀子這個玩意兒無論到了哪里，都會很好使。”

　“那……”楊妃心里一，“那就多謝妹妹了。”

　淑妃搖搖頭：“不必言謝，對了，你現在已經是這番境，七皇子可該怎麼辦啊。”

　七皇子……

　提及魏懷敏，心里繃著的弦忽然就斷了，死了倒也不要，怕只怕會因此連累魏懷敏。雖然皇上曾允諾過不會追究一個孩子，可沒了權力沒有親母，免不得是要被欺負的。

　宮里這些見高踩低的奴才和那些包藏禍心的妃嬪……

　可憐七皇子年紀小小，不過才六歲多些，將來如何應付得了，如何在宮里生存。這也是最最放心不下的。但大勢已去，狡辯無用，何況從事發到現在本來就不打算要為自己辯駁的。

　有些東西可以當做，跟著死人一起埋在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