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雨生一邊吸溜著罐頭里頭的，一邊頗有些慨地對我們說，他當年在林子里頭打緬甸人的時候，連口熱的都吃不上，只能就著泥吃餅干，連他媽喝水都得自己一點一點過濾。

　他臉呈現出又懷念又厭惡的神，真誠地說：“我是真心不想自己來走這麼一趟，次仁桑杰也知道，云南的原始叢林，本不是正常人能待的地方，哈雪山腳下的原始叢林就更不用說，我派去的人，還有當年跟我一個部隊的小兄弟，都沒能活著回來。嗨呀……”沐雨生看見葛凌瞪了他一眼，連忙又說：“可不是我故意墮士氣的啊，我這麼說，就是為了大家都提高警惕，尤其是你啊凌哥，不能因為自己是大鬼就得意忘形了。”

　“我什麼時候得意忘形了。”葛凌抱著皎皎，淡淡地看了沐雨生一眼，后者嘿然一笑，揶揄地看過去，毫無為葛凌好兄弟的覺悟，反倒像一個二尺寬的大，滿滿的都是揶揄的神。

　不過，沐雨生也確實是給自己行盡了能行的便利，從特別改造過的那兩輛越野，再到這時候他都不會忘記帶著的小燃氣爐和紅燒罐頭，我一邊小口小口地吃著鮮香的紅燒罐頭，一邊卻也在心里慨，什麼驕奢逸那，這就做驕奢逸。

　開著兩輛市價三百萬起步的改裝越野，一路翻山越嶺到了這全世界最壯觀的景之一的虎跳峽旁邊，我左手邊是玉龍雪山，對面就是同樣壁立斧鑿高聳云的哈雪山，天幕不是純然的黑，反倒是一種上等天鵝絨一樣的藍，上頭點綴著的不是碎鉆，而是星子。腳下是奔騰不息的金沙江，連我都不住地在心里生出幾分豪來，又何況是葛凌跟沐雨生。

　吃完罐頭之后，我仗著自己現在不怎麼畏寒，就拎著鐵皮罐頭到江水邊，舀起冰涼刺骨的金沙江水來沖洗著罐頭——沐雨生特意說了，讓我們把鐵皮罐頭都留著，進了山之后好凈水喝，也能做點別的用途。

　江水旁邊的山石有些打，我穿著山地鞋，抓地功能比較好，小心翼翼地倒也沒什麼問題，一邊洗著罐頭一邊聽著不遠行軍帳篷里頭，葛凌跟沐雨生正在商議第二天的路線。

　我們這次走的路線，正是前段時間，沐雨生提前派人走過一段的路線。渡江到了那頭的哈山腳下之后，就是次仁桑杰的老家，一個安多的寨子。我們會在寨子里面修整，為最后的進山做準備。

　我一邊胡思想地刷著罐頭，一邊出神地看著月下黑峻峻清凌凌的江水，可只是一剎那的功夫，我渾汗倒豎，背后起了一層白冷汗，手中罐子一扔，掉進水里發出“當啷”一聲的響聲，可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翻騰的江水里面，腳卻僵的像是生了一樣，半步都沒法挪！

　那……在水中沉浮起落約約一閃而過的白影，好像是一只人的手……

　蒼白浮腫的手，五指卻猙獰的分明。我心神大震，罐子掉進江水里頭發出聲音的時候，葛凌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轉瞬就飄到了我的邊，還以為我是一失手摔了罐子，說:“掉了就掉了，一個罐子而已，回頭次仁桑杰從寨子里……小憐讓開！”

　轉瞬間，葛凌就厲聲大喝一聲，一和卻不容拒絕的力道把我往后一送，滿臉嚴峻地看著奔騰不息的金沙江水。

　看來葛凌也發現了水里的異常，我哆哆嗦嗦地又抬起眼往江水里頭一看，能恐怖的一幕出現了——我雖然在劉家村的祠堂地下也是見過白骨無數的人，可無論如何也形容不出來現在的這種覺……

　浩浩，不到邊際的江水中，麻麻翻騰沉浮的浮尸，一一，從我們腳下的水流中經過，人面已經泡的發漲，神都是極度的猙獰。可最恐怖的是，這一批浮尸，說也有數百之多，還在以極快的速度往下游漂去。

　這時候，發現了異的沐雨生也從行軍帳篷里面鉆了出來，微微皺著眉頭，手里頭舉著一柄戰手電，開了強，往水里頭掃著，自然也看到了數以百計的浮尸團，也是大驚失，著嗓子說：“這……這是人？”

　葛凌瞥了沐雨生一眼，臉上的神也不輕松，淡淡說：“你帶小憐回去。”

　沐雨生猶豫著看了看面蒼白毫無的我，也知道這時候不是由我任的時候，就猶豫著過來要將我扶到帳子里頭去，那里周沖正在照看皎皎。

　可我地盯著腳下還在不斷仰面飄過的浮尸，心里邊只覺得一陣一陣的惡心。剛才一瞬間從我眼前閃過的那只猙獰扭曲浮腫的手，就像是跗骨之蛆一樣，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我搖了搖頭，拒絕了沐雨生過來攙扶我的手，啞著嗓音道：“這些人……都是從上游漂下來的，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麼多死人……”

　不可謂不詭異，我們所在的地方，本來就是開發度最低也最神的滇北腹地，無論是玉龍雪山還是哈雪山，都不是人類確了解過的地方。

　葛凌搖了搖頭，手指上飄散出一一縷的黑淡淡鬼氣，探到了漆黑冰涼的金沙江水中，皺著眉頭，提上來一已經浮腫漲大許久的尸首。

　我強忍著惡心，走了過去，尸在水流這麼快的水中沉浮，上的服早都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也就只有的服還在——看起來是個人，浮尸的頭發如同水草一樣，淋淋地披散在臉上，嚇人的，我勉強往浮尸面上看了一眼，五都已經被水泡的發漲，看不出廓來，如果不看的，確實辨別不出男。唯有一張張大的口，仿佛還殘留著驚恐的嘶吼。

　這時候，葛凌微微蹙著眉回了方才那淡淡一的鬼氣，說：“不太正常，這人是一瞬間就斷了氣的，而且已經死了起碼六個小時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