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的師父毒唐子來自隴東最神的醫圣世家，大夫天職救死扶傷，一生和毒抗衡。可毒唐子卻‘離經叛道’，偏偏研究毒，了不可饒恕的異類，最后被放逐。

　若毒的分量用對了，其實也是一味良藥。毒唐子深信此理，被驅逐后，他便找了山林居起來，埋頭研究毒，終于提煉出腥火羅。

　而腥火羅像一頭無人控制的野，只要找到法門，便能將它變治愈絕癥的良藥。結果在他沒研制出來前，便被人去，在江湖掀起腥風雨。

　毒唐子臨死前抓著手札，的高聲嚷，時而狂笑，時而大哭，儼然瘋了。這讓把一切看在眼中的老鬼，更是把腥火羅當了噩夢。

　后院廂房。

　手札凌灑在地上，黎綰青盤膝閉眼坐在正中間。不是懶，而是看了一個多時辰，手札上的字又小又，只覺得腦仁疼，眼睛更疼，所以先休息一下。

　老鬼蹲在地上，慢吞吞撿著地上的手札。這些年他一有空就拿手札出來看看，想研制出腥火羅的解藥，彌補師父毒唐子的憾，幾乎對手札上記載的東西倒背如流。本來是挑出一些重點給黎綰青看，豈料非要全部都看。結果把手札弄得七八糟，看了會兒就又不看了。他不忍心師父的被弄，便一張張撿起來收好。

　黎綰青睜眼道，“先別收拾，我還沒看完。”

　老鬼勸道，“夫人，您別看了。手札上的東西我早爛于心，如果師父有留下有用的東西，我早發現了。所以我說，本不可能研制出腥火羅的解藥。”

　說話間已收拾好了大半，堆好放在一邊地上，老鬼轉而又去撿其他的手札，更是不忘勸，“夫人，您就別這個心，不可能的。不如想想怎樣找出擁有腥火羅的人，必須在腥火羅再次染天下時，找到他，毀了腥火羅的研制之法……夫人！您怎麼又給我弄了！”

　不是想弄，若是看到了一個可疑的東西。

　黎綰青拿著一本手札，眉頭深鎖道，“這上面的手印是怎麼回事？”

　老鬼看了眼手里的手札，道，“那本記載的是師父發現腥火羅，并提煉出來的過程。那手印估計是師父臨死前抓著的。當時師父吐了很多，整個人跟瘋了似的又哭又笑。師父這人心思重，到死都在后悔研制出腥火羅這害人的毒藥……”

　黎綰青突然道，“不對，全都不對——”

　老鬼疑道，“哪里不對？”

　“你師父臨死前不是瘋了，而是想到了腥火羅的解藥。”

　說著黎綰青解開手札，把沾有手印的紙張都找出來，一一平鋪在地上。

　這東西老鬼看了不下百次，也沒看出個所以然，這次也是。撓撓頭，苦著臉道，“夫人，我實在看不出來。”

　黎綰青持相反態度，“你說得對，這上面記載腥火羅的生長環境，以棺木的而生，以死尸為食。你師父一生癡迷毒，怎會對沒有腥火羅沒有毒的花蕊一再標注。甚至手印沾著的幾，都是有關記載腥火羅花蕊的容。難道真的是你師父臨死前發瘋，巧合而為？”

　老鬼一時語塞。

　“想來你師父臨死前，突然想到腥火羅的花蕊便是解藥。可惜當時他瀕臨死亡，心智失常，沒法開口告訴你，便留下這些提示給你。豈料你跟你師父一樣，心心念念的只有毒，而毒之外全是廢，自然不做多想。”

　老鬼突然淚泣，“師父……”

　這些年來，老鬼每每翻閱到沾有手印的那幾頁，就會想起含淚而終的師父。不忍看到，便匆匆翻過。也像說的，他跟他師父一樣，癡迷毒，更別說是腥火羅這種可遇不可求的毒。以至于只看到腥火羅的毒，而忽略了腥火羅沒有毒的花蕊。

　既然找到了腥火羅的解藥，二人即刻。

　連挖了好幾個棺材，才找到一株腥火羅。老鬼喜出外，小心摘下后包在帕巾里。正打算喊上黎綰青離開，卻蹲在死尸的頭部，似乎在忙活什麼。

　尸大部分已經開始腐爛，出里面黑紅的，爬滿蛆蟲，散發陣陣惡臭。

　老鬼不明所以，走過去一看，驚得目瞪口呆——自家夫人正練的打開死者腦袋，似在里面取著什麼。

　過了不一會兒，黎綰青捧著腦髓起，含糊不清道，“還好沒爛掉。”

　老鬼急忙捂住鼻子，后退一步，“夫人，您拿這個做什麼？”

　“腥火羅的花蕊只是引子，加上死尸的腦髓，搗爛制的才是腥火羅的解藥。”

　黎綰青說著走到老鬼面前，把腦髓放到他手里，“小心拿著，千萬別弄壞了！更別想丟了！”

　老鬼了手，胃里翻涌的厲害。知道會解剖尸，沒想到還大膽到取死尸的腦髓。而且還能面不改，氣定神閑，雖然說話含糊不清了點。

　“夫人，您里是不是塞了東西？說話的聲音怪怪的。”

　黎綰青張開，吐出一塊生姜。

　知道要來挖墳，做了手準備，里含片生姜，鼻下了麻油。沒想到老祖宗的辦法好使，還真不怎麼臭。如今一吐出來，頓時覺惡臭味鋪天蓋地的襲來，下意識抬手捂鼻子。覺有點黏糊糊的，想起前一刻還徒手從死尸腦里取骨髓。

　頓時呆若木。

　急于想洗掉手上的東西，附近又沒水。剛好看到一沙地，急忙過去拿沙子手。知道尸臭不好去，只是弄掉手上黏糊糊的東西。然后直手走著，避免聞到那氣味。

　倒是這姿勢，乍一看有點稽。老鬼不笑出聲。想起自己手上捧著這玩意，頓時臉垮了下來。黏糊糊的手像鼻涕，冰冰涼涼，手不哆嗦起來。

　“夫人，咱該走了吧。我快不了了！”

　“你好歹是個大夫，沒見過死人嗎。你就當你手上那玩意是……是塊餿豆腐，這樣你的心里會好過點。”

　這餿豆腐的氣味，不是一般的餿。

　“可我只殺人，偶然救救人。再怎麼樣，我也不會解剖尸，還有這玩意——”

　老鬼一時作嘔的說不出話。

　“瞧你那出息。走了走了。不過我先走，你記得把那位兄臺的家弄好再走。”

　黎綰青說著一溜煙跑了，留下老鬼一人凌風中，心道這大肚婆跑的快。看看那位躺著的，全爬滿蛆蟲的老兄，再看看手里的‘餿豆腐’，一時沒忍住，轉頭哇哇吐了起來。

　他發誓，這輩子都不吃豆腐了。

　把解藥給席止言服下后，黎綰青的任務也結束了。折騰了一天，拖著疲憊的回廂房休息。路過后院的時候，卻停了下來。

　遠的花海，凋零了一片空地，的腦海里卻是百花盛開的場景。隨之而來的畫面是月，花海，追逐。自然而然的想起孤宿白的臉，不知道那個傻子現在在干什麼，莫名的有點想他。

　這時后傳來靠近的腳步聲，側一看，秦素來了。

　秦素走到面前，一聲甜甜的“多謝。”

　回以淺淺一笑，“我答應過你的。”

　短短一句話，讓秦素瞬間了眼眶。不曾忘記以托托的份追殺，好幾次還差點殺了。而似乎只記得，和自己是秦素這個份時的好記憶。

　夜幕之下，萬寂靜。兩人坐在回廊的欄臺上，安靜欣賞夜。

　自份被揭穿那天，秦素以為再也無法和這麼心平氣和的坐著。此時對來說莫過于一場夢境。可不是夢，卻是真真實實發生著。也忘了多久沒這麼坐著欣賞風景，腦子似乎一下子放空了，無比愜意。

　余中的安靜如斯，臉上帶著淺淺笑意。秦素不跟著一笑，輕聲道，“多謝。”

　黎綰青驚訝看著，“之前你已經說過了。”

　秦素搖搖頭，道，“這聲多謝，是你對我的包容。之前我對你做過那麼多惡劣的事，你卻不計前嫌，反過來幫我。其實那晚在侯府，你是故意放我和小言走，是不是？”

　黎綰青淺笑不語。

　秦素又在心里說了聲‘多謝’，想起一事，道，“對了。你和老鬼之前干什麼去了？為什麼老鬼從回來后一直在吐？”

　黎綰青差點笑出聲，堂堂一個大男人，多大的事，到現在還在吐。

　“你們怎麼找到腥火羅的解藥？”

　“就這麼找到了唄。”

　總不能告訴秦素，解藥是從棺材死尸上提取出來的。

　夜風寒冷，吹得臉有點僵。黎綰青往手心哈了個口氣，本打算下臉，聞到那氣味，又放下了。用盡各種辦法，還是沒辦法去掉那臭味。看來只能等幾天，讓氣味一點點散掉。

　秦素看出冷，猶豫片刻，抬手捧住的臉。

　秦素的手無骨，很暖。不像的，一到冬天就手冷腳冷。此時被捧著，覺暖洋洋的。

　真的好冰，的臉，的鼻尖。秦素有些心疼，“冷就回房吧。”

　淺笑搖頭，“不冷了。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回西域？”

　“等小言恢復一些。”

　秦素本想問為什麼不肯回房，卻沒開口。因為從一開始，就一直看著遠的空地，臉上帶著回憶的笑。想，那片空地一定有好的記憶。

　“蕭庭燁和雷霆的人一時半會找不到這里，你們就安心住在這里。”

　秦素激淺笑，又想起一事，忽然眉心一，“太子邊的靖似乎很在意你，你認識嗎？”

　黎綰青靜靜答，“一個故人。”

　不難看出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秦素也不好再多說。只是和靖接過，知道此人的手段，怕著了靖的道，囑咐道，“那人不簡單，小心些為好。”

　淡淡“嗯”了聲，心里靜靜想著，笙兒啊，我該拿你怎麼辦。

　靜坐片刻，秦素忽然起看著一，隨后無奈一笑，“我回房了。”

　正疑秦素怎麼了，隨著腳步離開，黑暗走出一白影。頓時明白了，果然還是來了。勾一笑，道，“別總跟幽靈似的來去無聲。若我心臟弱一點，鐵定被你嚇死。”

　孤宿白沒說話，看了眼秦素離開的方向，緩步走到面前。看著鼻尖凍得通紅，心疼攬到懷中，寵溺又無奈的一聲“傻子。”

　縱使天下香氣千千萬，最喜歡的還是他上的蘭花香。每回聞到，都能讓心曠神怡，為之沉醉。

　“你是不是洗澡的時候灑很多蘭花花瓣？香的過分咯。”

　孤宿白笑而不語，專注看著那片空地，同樣想到月，花海和追逐。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自己邊。

　見半天不說話，低頭一看，原來睡著了。靠在他上，安靜的睡著了。

　他小心托著腦袋，心里靜靜想著，總是喜歡多管閑事，累的是你自己啊，傻子。隨后輕輕抱起，送回房中休息。剛要去關門，突然喊了聲“孤宿白！”

　他以為醒了，轉一看，仍在睡夢中，角漾著俏皮的笑，“……好喜歡你。”

　我也是。孤宿白如是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