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弘文的慌張，駱銘清清楚楚地到了，即便在醫給謝林氏看診的時候，他也幾乎是片刻不離的。但很明顯，他人雖然在這里，魂卻不知道已經丟在了哪里，兩位醫替問了他幾個問題，他都一臉茫然，好像聽不懂的模樣。

鶼鰈深，駱銘想到了這個聽著就很好的詞，心頭卻突然生了些許然之意。

又一次由醫確診了謝林氏的病之后，謝弘文頓時就失魂落魄了，顯然是了打擊。作為大夫，這樣的場景黃醫見過很多，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問了謝弘文兩個問題，但他不止沒有回答，甚至連回應都沒有，黃醫那臭脾氣頓時就起來了，要不是駱銘還在邊著，黃醫都想要拂而去了。

比起黃醫，程醫的子顯然更細致些。或者說，他更狠一些。駱銘是想著等謝弘文自己緩過來再說其他，程醫卻從邊的藥箱之中拿出了一個扁平的折疊齊整的布袋，駱銘是個門外漢，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程醫慢條斯理地展開布袋，而后十分利索地給謝弘文扎了一針。這一針扎得很到位，謝弘文整個人哆嗦了一下，剛才迷茫的眼神頓時清明了起來。

謝弘文清醒過來之后，程醫特別淡定地對黃醫說，“黃兄，你現在可以開始發問了。”

駱銘：“……”

黃醫：“……”

程醫和黃醫都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斷，這回的疫癥是由老鼠引起的，所以謝林氏如果染了疫癥，又不是直接和老鼠有什麼接，那就一定是間接接了。

如果是要吃草、樹皮的大旱之年，那麼兩位醫還能往謝林氏是不是狠了，連老鼠都不放過的況想，但現在算是太平盛世，雖然不至于全天下人都能不愁溫飽，但也不至于到昏了什麼都能閉眼往里塞的地步。老鼠也不是家畜、家禽，那是主人一手養大的，費時費力費糧食，老鼠那是吃百家飯的，除了野貓，幾乎就沒有會吃老鼠的種了。

“最近你們家附近可有野貓出沒？或者尊夫人是被野貓給撓了？”若是吃了帶疫的老鼠，野貓上只怕也免不了有疫，畢竟貓不似人，吃之前還要煮。

“也有可能是看門狗。”不是有句話耳能詳的：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都沒有。”作為謝林氏最親近的人，上有沒有傷痕，他這個做夫君的人是最清楚不過的了。而且他和謝林氏雖然婚多年，孩子也都不小了，但謝林氏很多時候依舊還是很有些小兒態的，比如在廚房里頭了傷，被刀切到手指了，被油燙到手背了，都是會和謝弘文說的，為了讓他給吹吹。

“都沒有？那就奇怪了。難道是……”黃醫想起了儲水的水缸。因為不是家家戶戶院子里頭都有水井的，為了用水方便，很多人會在家中備一個或者兩個大水缸，趁著白天有空的時候，去街上的井里頭打水存著。如果有一只老鼠喝水的時候恰好掉在水缸里了，然后力游了出來，水里頭雖然看不見老鼠的尸，但有它上帶著的疫癥……

想到這里，黃醫拉過了謝弘文的手，給他探了探脈，除了有些郁結于心之外，健康的。

如果不是不合時宜，程醫都快要笑出來了，他沒想到黃醫居然是個這樣有想法的人，聽他的那些個假設，他眼前仿佛就還真出現了一副老鼠跳缸喝水本來只想喝一口結果喝了一肚子，然后力靠邊爬出的可笑場景。

“舅舅、舅母家中有一口水井。”水井的水其實算是活水，就算真有老鼠路過，也應當不至于染疫，如果真有的話，也應該是全家都有病了才是。

謝林氏最近一直說悶氣短，在突然暈倒的時候，謝弘文有一瞬間還以為他這是又要做爹了。沒想到，不是有了孩子，而是有了病。從謝林氏暈倒開始，謝弘文的思緒就一直很，除了抱著找大夫之外，腦子里頭一片空白。

這會兒見程醫和黃醫問得這樣細致，謝弘文漸漸有些鬧明白了，要想讓他們治好妻子的病，首先要告訴他們，這個病是怎麼染上的。

“老鼠，野貓，野狗，水缸，井水……”謝弘文碎碎念了一會兒，突然‘啊’了一聲，“我想起來了，那天，三天……或者四天前，我們家那老鼠籠里頭扣了一只老鼠，秀蘭……”

“那你好好想想，埋了老鼠回來之后，可有和你說起，有沒有被那老鼠撓了或者咬了？”老鼠其實是很狡猾的一種，它是會裝死的，萬一謝林氏當時沒有防備，被撓或者被咬都是可能很大的事。

謝弘文仔細回憶了一下，搖了搖頭，“就是被蚊子咬了。”

“蚊子？難道是瘧疾？”想到這種可能，不論是黃醫還是程醫都覺得整個人不大好了。要說老鼠傳播疫癥，老鼠那麼大只，還是很容易發現并且殺掉的，但蚊子就不同了，別看它個頭不大，還真是令人防不勝防，很多時候，有些人甚至不會知道自己被蚊子叮咬過。這會兒臨近夏季，正是蚊蟲快要泛濫的季節，如果是瘧疾的話，他們只怕……上加啊！

一個病還沒治好，又來一個病，兩位醫都要愁死了。

為大夫，黃醫和程醫在聽到蚊蟲叮咬的時候，很自然地就聯想到了瘧疾，駱銘卻沒有想那麼遠，且他有不同的想法，“舅舅，舅母當時被咬在何？”

“就是這兒。”謝弘文雖然是個書生，但并不迂腐，當初謝林氏難產的時候，他甚至都想過讓大夫進產房里頭去給接生，只要謝林氏和孩子安好，其它什麼名節、名聲于他來說就是狗shi。這會兒不過是小半截胳膊罷了，本就不是事兒。

“這……”雖然經過了幾天時間，但謝林氏手上被叮咬過的痕跡依舊是可以看出來的。“這好像是跳蚤咬的？”

雖然都是吸的，但蚊子咬人留下的包一般是東一個西一個的，因為人是活，是會的。求生很強的蚊子會隨著人的活而重新下口。跳蚤則不同，可能因為型更小的關系，它們咬出來的包那基本都是連在一起的，還基本都是三個一排。

跳蚤……老鼠上有跳蚤再自然不過了。

駱銘問起的時候，程醫搖了搖頭，雖然是概率不大的事，但確實也是有的，帶疫的老鼠上的跳蚤是可以傳播疫癥的。這就是倒霉了，喝涼水都塞牙了。但不管怎麼說，是疫癥總比是瘧疾強。

“你家去吧，孩子們單獨在家，我不放心。”謝林氏清醒過來之后，弄清自己和謝弘文所在，馬上就開始擔心起孩子來。

“我不走，我得陪著你。他們也不是單獨在家。”雖然他當時是慌了神了，但駱銘的手下還是很靠譜的，除了送他們來莊子上的，還有其他人去了謝家，幫著照顧謝璃姐弟。

知道自己得了疫癥之后，謝林氏其實是想大哭一場的，但憋著沒哭，因為家夫君的眼睛已經腫得很厲害了。但凡得的是別的病，不會過人的，謝林氏都能讓謝弘文陪著，但現在的況是，得了不好治的可能會死人的病，如果謝弘文在這里，他們一前一后地有了好歹，那謝璃和謝景怎麼辦？不能讓他們的孩子為孤兒，那樣他們的日子會很難的，名聲也會很難聽，刑克父母。

白素開的藥，因為確實有奇效，所以莊子里頭的人幾乎都開始用了。謝林氏這里，駱銘也和謝弘文商量著給用了。知道用藥之后的反應，駱銘在謝林氏用藥之后一個時辰把謝弘文到了屋外。

“舅舅您放心，給舅母喝的這藥，莊子里頭有人已經用了好幾天，是有效的。”

謝弘文說不出更多話，只能點頭，眼中滿是激之意。

“表妹和表弟那里，我也讓人加派人手護著了，您也大可以放心，絕不會讓他們委屈的。”在里頭‘結束’之前，駱銘一直都在沒話找話說。謝弘文呢，雖然更想守著謝林氏，但駱銘一直在說話，他也不好仗著長輩的份徑直走開，畢竟輩分這東西那都是在沒份的晚輩跟前耍一耍的。

這頭駱銘正纏著謝弘文，說些可說可不說的話，等著謝林氏經歷治病的第一關，那邊章大夫匆匆而來。

“不好了，殿下，不好了。黃醫和程醫人呢？”

先說不好了，再找兩位醫。駱銘轉看向章大夫，見他臉很差，面上滿是急切、恐懼之，心中有了不大好的預，只怕是莊中病患出了什麼大岔子了。

如果謝弘文不在跟前，駱銘必然是要馬上跟著章大夫離開，邊走邊問明況的。

遲疑了片刻，駱銘吩咐邊的侍衛，“去請黃醫和程醫出來，章大夫，這是我妻舅，舅母剛被送到莊子上，才剛服用了第一帖藥，您進去幫忙看顧一下，可否？”

“喝了藥了？”章大夫言又止了一下，而后點了點頭，“好！殿下放心，老夫一定盡力看顧。那邊……不能再拖延了，還請兩位醫盡早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