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本就容易滋生恐懼，更何況婉娘還聽到了那樣的說法，其實了秋之后，早晚本就都是有些寒涼的，但今天晚上，婉娘覺得特別的冷，即便裹了被子，還是覺得有些涼氣繚繞側，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正趴在耳邊朝著吹涼氣。但即便如此，卻依舊不敢閉眼，也不敢轉頭去看，就怕閉了之后睜開，或者轉頭之后，會看到不想看到的。

人在困極了的時候，是可以豁出去的。什麼都不想做，什麼都不怕，就只想睡。婉娘恐懼著，怕著，漸漸地，意識就有些不清了，下意識轉頭看了眼睡得賊香的夏老爺，突然就想起了夏老爺吹噓自己的話，因為困意太濃，還真就說服自己相信了。但才剛閉眼，尚未深眠，突然就被驚醒了。因為那個聲音，出現了。

剛開始就一聲，婉娘聽得不是太真，接著，便是連續的幾聲，確如那些人所言，像是這院子里頭住了個不乖的孩子，這會兒正在夜啼，只是沒有人能哄住他。

“老爺，老爺您醒醒，老爺我害怕。”

晚膳的時候，夏老爺小酌了幾杯，帶著酒意沉沉睡，這睡得正好的時候被人給推醒，那心是可想而知的，不好到了極點。

他正想發火，卻突然不寒而栗，因為不用婉娘再說，他也聽到了那哭聲。即便他現在不甚清醒，卻也很確定，府里頭是沒有嬰孩的。那麼這哭聲，究竟是從何而來呢？除了鬧鬼，真是沒法做他想了。

但夏老爺畢竟是一家之主，自然不能容許自己和邊這些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婦人一般大呼小，即便他也是怕的出了一的冷汗，卻依舊故作冷靜，“怕什麼，一個孩子罷了，除了哭，還能干什麼？睡吧，明天我，咳，讓管家去尋個道士來府里看看。”

然后那一晚，婉娘幾乎都是在夏老爺懷里的，兩個人雖然沉默未言，卻都是睜眼直至鳴的。

第二日，管家才剛奉了夏老爺的命，準備出府尋個高人來府里看看況，就見一個道士打扮的人站在他們夏府大門口，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又搖頭的。這人須發皆白，看著就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管家一愣，忙就湊了上去，“這位道爺，您可是看出咱們府里的不妥之了？”

“老夫途經此，見府上紅滿天……”

老道士說到此，管家抬頭了眼，除了青天白日，什麼都沒有能看出來。

“紅滿天？可是說咱們府上有之災嗎？”

“非也，紅滿天乃是預示著，府上有貴不可及之人將要降世，若是善待之，那府上只怕至富貴三代。哎呀，罪過罪過，老夫又多言了。你就且當什麼都沒聽到吧。”說著，那老道士便邁步要走，管家見狀忙手拉住了他。

“道爺且留步，我剛才見您，這又點頭，又搖頭的，這點頭算是好事吧，那搖頭又是所為何事呢？”

“這也想不到？貴人在得富貴之前，那不都得遇到一些波折嗎？實不相瞞，貴府上空這紅之中還著些黑氣。不過那黑氣不什麼氣候，就是不散的怨念罷了，無礙無礙的，熬一段時間就好了。”

“道爺道爺……”管家一聽他說‘不氣候’，便覺得他是個有大本事的，便把府中半夜有嬰孩哭泣的事兒說了一說，還順帶說了那個猶在婉娘肚子里頭的，尚未出世的所謂‘貴人’，說‘貴人’他娘被嚇得夠嗆，讓老道士幫著趕一趕那個不知來自何的小鬼。

老道士聞言，掐指一算，良久才輕吐二字，“造孽。”

“道爺，這可是，有什麼說法？”

“府中最近可是有人落了胎？”老道士問得十分坦，管家卻有些目閃躲，這事兒夫人是待過的，不讓外傳。

“既然這般為難，那老夫也就不趟這渾水了，告辭。”

“等等，道爺您，神機妙算，確實是有的，這個和那黑氣有關嗎？”

“那就對了，這孩子呢，那是在……”老道士指了指地下，“熬了幾輩子才等來這麼個投胎為人的機會，你們倒好，他才剛來投，直接就把他的生路給掐了，他沒怨氣，誰還能有？”

“那該如何是好？”

“倒也簡單，兩個選擇，一，讓你們府里頭那位有孕的姨娘搬出府去，他鬧個一年半載的，覺得沒戲了，自然會離開。”婉娘是住在夏府還是住在外頭，對于管家來說沒有太大的區別，但一聽那‘小鬼’在府里還得再鬧個一年半載的，管家頭都大了，忙問，“那還有一個選擇是什麼？”

“讓落了胎的那位搬出府去。孩子隨娘，他就算此刻已然不算是人，終究還是依娘親的，走了，他自會跟隨。一年半載之后，等他怨氣散盡，再把人接回來就是。言盡于此，想要怎麼做，就看你們自己了。”

說完之后，老道士袖一揮，轉離去。徒留管家在他后若有所思。

聽說婉娘過得不好，夏夫人的心那是好極了。這心一好呢，就想起了已然休養了好幾天的夏芷瑜了。想來這麼多天過去，往日想不通的，也應該能想通了。

夏夫人到的時候，夏芷瑜正笑得開懷，因為蕓兒與說的，那位‘老道’忽悠管家的過程。聽說管家被嚇得面如土，夏芷瑜是想想，都忍不住想笑。

夏夫人見到夏芷瑜的笑臉，想著該是想通了，認命了，本來也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罷了，沒了就沒了唄，能是什麼大事。當然，再不能生養的事，只能由自己慢慢發現了。

“幾日下來，瑜兒你的子可好些了？”

“母親。”見夏夫人到來，夏芷瑜收斂了面上的笑意，“請恕兒起不便，只能在塌上與您請安了。”

“沒事，你就靠著吧，前幾天我實在是忙，你大姐那兒，唉，好容易得了空，我就來這里看看你的況。見你剛才笑了，想來是想通了？想通了就好。這子啊，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老來從子。父親是沒法選擇的，但是夫和子，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