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心苑門外來了個不速之客，丫頭和春香出去一看，十分面生，不過春香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來了。

“他是春泰苑里的人。”附在丫頭耳邊小聲說道。

丫頭的眉心微微攏起——終究還是來了嗎？

還沒等們兩人開口，對方先鞠了一躬，恭聲道：“老太爺請你過去一趟。”

這話是對著丫頭說的，春香在一旁不爽地輕啐了一聲——就算是老太爺院子里頭的人，也該有點禮貌吧，連個名字都不出來，到底是他請人還是人請他啊？

丫頭暗地里拉了拉春香的袖，示意不要一時沖口無遮攔。畢竟是老太爺那邊的人，千萬不能得罪。

“老太爺請我過去做什麼？”

“我不知道，我只負責傳話，姑娘跟著我過去便是了。”

丫頭遲疑了半晌，最后點了點頭：“那好，你先在這里等會兒，我很快便出來了。”

說完，拉上春香徑自往里走，完全不看那人的臉。

進了庭院之后，春香朝豎起大拇指：“解氣！他就是狗仗人勢，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丫頭無奈地搖了搖頭：“別人的事我可不管，現下老太爺我前去春泰苑，肯定已經知道了我和大爺的關系，就算不知道，多多也有些懷疑，我這次去恐怕兇多吉，春香，如果我出了什麼事請，記得幫我穩住大爺。”

春香一臉擔憂：“丫頭，你不要這樣說，會有什麼事兒呢？老太爺可能就是找你去問話，不會拿你怎樣的！”

“我倒不是擔心老太爺會拿我怎樣，我擔心的是，他生生拆散我和大爺。”

“說得也是……”春香慢慢冷靜下來，咬著下凝眉深思了片刻，然后抓住丫頭的雙手：“這樣吧，我現在就想辦法出去找大爺，我相信有他替你說話，老太爺不會把你怎樣。”

“……”丫頭猶豫了。

已經答應過大爺，往后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主拋下他獨自離開，哪怕到外界的百般阻撓，也不能輕易退。其實心里一清二楚，如果大爺選擇了陸府，那他們兩人在一起的可能就會大大降低，即便最后兩人在一起了，未必是以正妻的份待在他的邊。到時，只怕兩人之間的嫌隙變得更大，畢竟他是陸府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即便不是下一任繼承人，也有義務替陸氏一族延續香火，換句話來說，大爺最終還是要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子，而就算誕下大爺的子嗣，也得不到該有的待遇——一生一世一雙人，是一輩子的追求。

假如得到了之后再次失去，那還不如從未得到。

生在等級森嚴的古代便是如此，命運從來不會掌握在自己手中。盡管已經用盡全力去避免一切，老天爺還是喜歡和開玩笑，丫頭看得出來，老太爺在大爺心中占了不分量，否則他又怎會放棄秋風堂而貿然回來呢？

他們爺孫兩人都有些固執，而這份固執蒙蔽了他們的雙眼，令他們看不到彼此的重要。

“放心吧，我會咬牙關，你只管告訴大爺，無論發生什麼，丫頭都不會放棄他。”

春香得熱淚盈眶：“我知道了！丫頭，我一定會站在你這一邊！”

“謝謝你，春香。”

老太爺開始并沒有注意到丫頭，因為那天晚上的筵席實在令他太過生氣，他一心只想通過這個機會讓陸元風徹底回來，所以兒沒注意到大孫子邊跟著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丫鬟。

事后回想起來，心中浮起越來越多的疑問，隨之而來的，便是猜測。

他老人家眼毒辣，一找人清了丫頭的底細，便知道這個人對自己的大孫子意味著什麼。也可以說他太了解陸元風的個了，他知曉大孫子不會無緣無故答應自己回到陸府，甚至接手陸府業下的一家酒樓，思來想去，多半是起了家立業的心思。

那小子想要穩定下來了，這本來是件好事，可惜他挑選的對象有點不盡如人意，或者說不符合他的心意。一個地位卑賤的丫鬟，憑什麼高攀他們陸府的大爺？說句不好聽的，以的份，就算甘愿做小他老人家也不答應。

這次把人來是想敲打一番，如若對方自打退堂鼓，那他也不必花費心力除掉這個礙眼的丫鬟，如若打定了主意非得纏著陸元風，呵，那就別怪他心狠手辣了。

陸府可不是一個任予取予求的地方。

丫頭離開之后，春香便跟在后出了河心苑。火急火燎地往外跑，一心只想尋個法子出府，可是陸府一向對下人管教很嚴，沒有主子或管事兒的批準絕對不能輕易出去。春香倒是聽說后花園里有個狗直通外面大街，但聽說是一碼事兒，要真沒有的話豈不是白跑一趟？

先在事態急，能找誰幫忙呢？

也許老天爺聽到了春香的心聲，還沒跑到大門就遇見了剛巧從外面回來的陸玉恒，春香雙眼一亮，立刻飛奔過去。

“二爺！”

“怎麼了？”陸玉恒有瞬間錯愕，但很快就認出是河心苑的人。

臉看起來十分焦急，難不河心苑出事兒了？但是這段時間陸元風都不在府上啊，他心里存著許多疑問，不過最為要的事還是安對方。

“有話慢慢說，別急。”

春香著急地將他拖到一邊：“這里不方便講話！”

陸玉恒由著將自己帶到一個稍稍蔽的地方，整理了一下被弄的襟，冷靜地開口：“現在可以說了吧？”

“我……我……”上氣不接下氣，脯不斷起伏。

陸二爺耐心地站了一會兒，等把氣捋順之后，凝神聽把話說完。

“我求你幫幫我，不，是幫幫丫頭！”

“丫頭怎麼了？”他不自覺地提起了一口氣。

“剛才被老太爺去春泰苑了。”

此話一出，陸玉恒頓時了然于。

老太爺怕是瞧出了一些端倪，尤其是筵席當晚，大哥竟然明目張膽地將人帶在邊。要不是那天晚上老太爺怒火攻心，恐怕質問的對象就不止他大哥一人了。

他想，老太爺發現丫頭是遲早的事兒，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剛走嗎？”

“剛走！”春香連連點頭：“我擔心被老太爺刁難，想出府去找大爺！可是你也知道，陸府不會隨隨便便放一個下人出去，所以二爺，求你幫幫我！！”

幾乎用上了懇求的語氣。

陸玉恒拍了拍的肩膀：“你現在去找我大哥恐怕來不及了，就算你及時趕去告訴了他，他也未必能夠盡快回來。”

“那我該怎麼辦啊！？”春香急得快哭出來了。

“別急。”陸玉恒同樣深深蹙起眉頭：“這樣吧，你去找英娘，把事原原本本告訴，應該能想辦法讓你出去，我先去春泰苑看看況。如果可以，我會把丫頭帶回來。”

“謝……謝二爺！”激不盡地看了他一眼。

“先別著急謝我，去吧。”

“嗯！！”

看著春香逐漸跑遠的背影，陸玉恒也不耽擱，轉便走向老太爺深居的春泰苑。

進了院子之后，直奔大廳，呈現在陸玉恒眼前的是這樣一副畫面——老太爺坐在大廳中央左側的椅子上，正一手支著拐杖，一手扶著桌面，而丫頭則雙膝跪地，腦袋低垂，兩人皆沒有開口講話，氣氛十分凝重。

“老太爺。”他出聲打破沉默。

丫頭和老太爺一致向他投來疑的視線。

“玙兒有事想請您幫忙。”

老人立即拉下臉來：“有什麼事兒？為什麼不早些來找我？”

他隊院子里頭的下人十分不滿，不通報一聲就將人放進來了。這多半也是陸玉恒得勢的結果，他早該預料到了，只是今天發生在自己上，心里自然不爽。

“咳咳。”他假意咳嗽了兩聲，雙眼帶有暗示地看向丫頭。

老太爺雖然明白他的意思，卻不想就這麼把人放走。剛剛這丫頭正和自己大眼瞪小眼呢，要不是他突然闖進來，估計待會兒就能分出勝負了。不過這姑娘也是夠氣，進來之后無論他如何辱罵，愣是一聲不吭，既沒有和他講些什麼大道理，也沒有抹眼淚博同。

到底是個倔強的子，和他大孫子的格倒是非常相似，若不是出卑微，就憑這骨氣和膽識，他肯定不會反對這樁婚事。

“有什麼事現在說。”

這話是說，老爺子不介意丫頭在場。陸玉恒真是不他的脾氣了，老爺子真心是想退丫頭的麼？

“老太爺，玙兒想請您幫我提攜一個人。”

“以你的能力，想要提攜什麼人不是一句話的事麼？需要找上我？”

“這人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他的語氣已經明顯有些不耐煩了。

“他是我們府里的下人，也曾是名京城的世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