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季夏拿著從襟後取出來的東西，看著從牀榻上滾落下來的李悔，手猛地一抖。

他手裡拿著的，是一塊墨玉佩，一塊雕細琢著一個“段”字的墨玉佩，用深紅的細繩穿引著，掛在他的脖子上。

這是冬暖故爲他掛上的，道是這塊墨玉佩於他來說，當是很重要。

現下看來，這塊墨玉佩，確實很重要。

因爲，此時此刻，他已然知道，這塊墨玉佩，與他的世有關。

而知曉他的世的人，就在他的眼前。

並且，或許眼前的人，正是這居中人。

“大人……”司季夏不僅著玉佩的手抖著，此刻連聲音都帶著的抖，“可是識得這塊墨玉佩？”

司季夏的手是微微抖的，聲音也是抖的，便是眼眸，都在輕輕晃著。

他墨的瞳眸裡，有張，有期待，還有些……不安與害怕。

“我……”李悔跌坐在牀前的踏板上，雙肩抖得厲害，彷彿用盡了全的力氣才擡起了頭，定定看著司季夏掛在脖子上的那塊墨玉佩，眼眸深是巨大的悲哀、無盡的痛楚與徹底的悔恨，“我……識得。”

司季夏瞳眸微睜，驚得瞬間站起了，凝視著李悔的眼眸，將掛在脖子上的那塊墨玉佩得的。

他……識得這塊玉佩！？

那便是說……

有可能他就是——

“那這玉佩上的圖案……”突然間，司季夏單膝跪到了李悔面前，將他手中的墨玉佩翻了個面，將刻著燕子與柳枝圖案的那一面湊到李悔跟前，抖著聲音張卻又有些小心翼翼地問，“大人是否也識得！？”

他若是識得的話，他若是識得的話……

李悔在看到墨玉佩另一面上刻著的燕子與柳枝圖案時，呼吸與心跳幾乎在那一刻停止，倏地擡起手想要握一握那塊玉佩，想要一上邊的圖案。

司季夏看著他的舉，他覺得他的心口跳得異常厲害，使得他近乎能聽到他自己那猛烈的心跳聲。

可李悔的手才擡到一半卻頓在了那兒，隨後緩緩垂了下來，與此同時微微搖了搖頭，聲音沉得不能再沉道：“我只是曾經見過這塊墨玉佩而已，這玉佩上的圖案，我……並不識得。”

司季夏抖著的手突然一僵，那被他在手裡的玉佩從他手間落，打到他的膛上，在李悔的眼前一晃又一晃，如一把又一把刀子刺在他的心口，淋淋的疼，卻又難以言說。

或者說是，不能言說。

“是嗎……”司季夏本是含著期待張乃至激的眼瞬間被一層暗沉沉的灰濛覆上，“原來大人也不識得這個圖案……”

說這句話時，司季夏角有微揚的弧度，他在笑，笑得清淺，笑得……自嘲。

他當是知道的，他不可能找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且他明明就已經決意要走，卻爲何……還會覺得失落，甚至……覺得悲哀。

這究竟……是爲何？

是因爲院子裡的那一片竹子？是因爲那一個個“安”字？還是因爲這個看起來很是慈祥溫和的人？

可這一切，明明就與他就沒有任何關係。

他爲何，又變得如此可笑？

李悔看著司季夏眸中的亮在一瞬間熄滅，他的心彷彿被人用鋒刃拉劃著一道又一道刀子，疼得他難以呼吸，疼得他險些想要改口說不，說他不僅識得這塊墨玉佩，識得這玉佩上的燕子柳枝圖案，不僅識得，並且，沒有人比他再清楚悉。

然他終究，還是沒有改口，只是痛苦地閉上了眼，不敢再看司季夏一眼，點了點頭，將自己的話肯定一遍道：“是，我只見過這塊玉佩，卻從未見過玉佩背面的圖案。”

說這句話時，李悔將雙手握拳，得他那修剪得整齊的指甲嵌進掌心釘出了來，他似乎都沒有自知。

李悔怕自己忍不住會把藏在他心底最深的事實說出來，只聽他又連忙接著道：“公子來雲城所要找尋事與答案，是否……正與這塊玉佩有關？若是與這塊玉佩有關，公子想要知曉什麼，儘管問李某便是。”

“多謝大人，暫時……不必了。”司季夏微微搖了搖頭，緩緩站起了，語氣又恢復了尋常的冷淡，“時辰不早，在下當離去，以免子掛心。”

“告辭。”司季夏說完話，抓起他的書奩，不待李悔說話，轉便走。

可他只記得拿走他的書奩，卻不記得拿走掛在竹椅椅背上的斗篷。

李悔看著司季夏匆忙離開，想要喚住他，想要再看他一眼，可他的聲音卻像全都卡在了嚨裡，如何也出不了聲。

只能眼睜睜看著司季夏離開。

出了臥房才走下屋前竹梯的司季夏忽然子微微朝前傾，將手輕捂上心口，只見他頭一，竟是吐出了一口來。

正隨在他旁送他離開的白拂驚住，關切地問道：“公子——”

然他的話還未來得及出口便被司季夏微微擡手打斷，只見司季夏用手背拭掉自己角及下上的，淡淡道：“在下無事，還勞閣下莫將此事讓子知曉。”

白拂深擰起眉，本想說什麼，卻還是點了點頭，只聽司季夏又道：“閣下若是信得過在下不會在這相府裡四走便無需相送，大人已醒，命已無恙，閣下還是去照顧大人爲好，在下自行回菡萏別院便可。”

“公子面瞧著不佳，白某還是親自送公子回菡萏別院爲好。”白拂的眉心不僅沒有舒開，反是擰得更，“大人那兒，先由小東照顧著。”

“就讓我自己一人走吧。”司季夏忽然蹲下了腳步，並未看側的白拂一眼，聲音在這忽然間低沉得有些可怕，卻也帶著深深的疲憊與無力。

白拂怔住，在司季夏繼續往前走後沒有再邁步跟上，而是定在原地擰眉看著他離開。

半晌，白拂才緩緩轉過，看向出燭的臥房。

他和大人之間……

方纔，發生了何事？

司季夏手上沒有風燈，是以他只能靠著路旁懸掛著的風燈瞧著路。

他的腳步很慢，且還有些踉蹌，每走八九步，他都要停下歇上一歇，用手捂著心口上幾口氣，才又繼續朝前走。

他有在停下時打開他的書奩翻找著能讓他的呼吸平緩下來的藥，可他的手抖得厲害，竟是連續抓了五六次藥瓶都沒能功將其抓起來，便只好作罷，只好將書奩闔上。

可他的手卻是抖得連書奩上的盒扣都沒有辦法扣下，不過一個極其簡單的作而已，他竟是用了將近半盞茶的時間，當他重新站起時，只見他往前一個趄趔，竟是沒能穩住腳，摔倒在地。

而他這一摔，竟是良久都站不起來，是以他只能坐在地上，背靠著後的廊柱，抓握著打著鋼鉚釘的右肩，將臉狠狠埋進自己的臂彎裡，渾簌簌發抖。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掛在遊廊下的風燈快要熄滅時，才見得司季夏將手撐在背後的廊柱上，極爲緩慢地站起，待他站穩腳後，才見得他用腳勾起腳邊的書奩，將其重新抓握在手裡，這才繼續往菡萏別院的方向走去。

冬暖故獨自一人在湖心亭裡坐了許久許久，久到都忘了現下是何時辰，邁著緩慢的腳步，離開湖心亭。

墨空上素月如鉤，月華如銀，給滿院的景披上了一層淺白的紗，而靜謐。

冬暖故走在湖面的廊橋上，每走幾步都會轉頭看一眼夜盡頭的門面方向，似是在等待著誰人歸來。

直到走上樓閣前的竹梯，走到二樓的屋廊上，還是沒有等到等待的人回來。

的手已經握上了門把就要把門推開，卻又在那一瞬收回了手，轉過，站在欄桿旁，定定著今日以來已經了無數次的方向。

冬暖故這一站，不知又是站了多久，就當覺得夜涼得沁骨正轉回屋時，只見眸一晃，著是雙手抓在欄桿上，一瞬不瞬地盯著彎彎折折延往月門的廊橋方向。

頃，只見提起子飛快地跑下竹梯，朝廊橋上跑去，朝廊橋上那正緩緩朝樓閣方向走來的人影跑去。

司季夏正停下腳步捂著心口大口著氣，忽而聽得前方傳來噠噠的跑步聲，擡眸，瞧見的便是一抹淺綠的影，踩著一地的昏黃火，朝他跑來。

只見那抹影跑得很急，像是恨不得三兩步就能衝到他面前來一般，讓他很想要快步上前讓能快一些來到他面前，可是……

他走不快，此時此刻的他，連行走都已然困難，更何況是奔走。

他若是要奔走的話，只怕連兩步都走不到便會跌趴下，而他，不能在阿暖面前跌下。

他若跌下摔下，他的阿暖，會心疼，會難過，會哀傷。

所以，他要站著。

他必須站著。

“阿暖。”司季夏再朝前走了兩步，冬暖故便已來到他面前，抓著他的手有些張地看著他，司季夏則是面微沉，亦是有些張地問，“阿暖怎的這麼晚還未睡？”

“睡不著。”冬暖故微微搖了搖頭，忽爾注意到司季夏襟上的三滴點，在燈火的映照下顯得暗暗沉沉，以及那塊本該收在襟後的墨玉佩，此刻卻是掛在襟外，冬暖故握著司季夏的手一，心跳得有些厲害，微擡著頭凝視著司季夏的眼睛，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平常無異，邊擡手著他的臉頰邊輕聲問道，“不是說卯時才能回來的麼？現在到卯時了麼？”

“想阿暖了。”司季夏著冬暖故掌心的溫度，淺淺笑了起來，“所以就回來了。”

冬暖故的手微微一抖，忽然間將司季夏抱住，頃纔將他鬆開，拿過他手裡的書奩，抓著他的左手往樓閣方向走。

而就當冬暖故手去提司季夏的書奩時，才發現，他上，未披斗篷，而在他去看診前，明明就幫他繫上了。

當是他走得匆忙，忘了他還有一件斗篷。

而他……又爲何走得匆忙？

儘管他什麼都還未與說，可從他的神及眼神來看，已猜得出事的大半。

“平安不？我給平安留了飯菜，平安回屋坐下後我去給平安熱一熱。”冬暖故拉著司季夏就往樓閣方向走，邊走邊故作尋常道，“想著平安回來時定是很累了，所以我便讓融雪和冰刃兄與我一起把廚房給收拾了。”

可冬暖故已經邁開兩步，司季夏還定在原地，握著冬暖故的手，喚一聲道：“阿暖。”

冬暖故的手驀地一，停下腳步，緩緩轉過來，重新面對著司季夏。

竹林別院裡，李悔就這麼一直坐在牀榻上的踏板上，久久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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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防姑娘們吐槽叔，叔先再次聲明：叔是親的！絕對是親的！

爹是好爹，爹不認兒子自是有原因的，爹十分痛苦中！

原因，下文自會說到，姑娘們不急啊~！阿季會好好的！

今天不知有無二更，這些章節很難碼，叔碼得異常的緩慢，所以，就是必備良藥！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