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王府算得了什麼!我高岳將來是要為聖人天子做事的。」高岳大喊起來,狠狠打落了郭小的手,接著他站起來,指著在場的各位惡年,「今天我若是寫了這份書儀,豈不是幫郭小欺男霸,助紂為了嗎?」
這幾聲怒斥,一下子將寫經坊外鳴珂曲的各位路人給吸引住了,其中名騎著馬、焦黃麵皮、八字鬍的中年男子,聽到了高岳高呼「汾王府算得了什麼」時,不由得來了興趣,便停下馬來,靜靜地暗中觀察寫經坊的態勢。
這下郭小發怒起來,當即提起拳頭,就對著高岳的面門準備打下去。
結果高岳微微一笑,「你打啊?我高三郎可是擊過登聞鼓的人,親自得到過聖人接見的,你若打傷了我,天子哪日想起來問,那撾鼓的高三郎如何了?到時別說你那當狗的爹,就是汾王也保不了你的。」
「你,你,你敢罵我父?」郭小下不來拳頭,又氣得臉發青。
「渠帥(惡年喜歡喊老大為渠帥)......」那名上刺著「行到水窮,坐看雲起時」的惡年,被高岳的話恫嚇住了,就上前準備央求郭小不要來的。
結果話音未落,高岳就推開郭小,噔噔噔依次叉開五手指,掄起掌如風,清清脆脆地一聲響,把郭小得背過臉去了。
「啊!」嚇得一群惡年,猝不及防高岳會突然出手,都急忙往後退,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小哥被打。
郭小被狠狠了一掌,滿臉都是黑黑的墨痕,等到他剛轉過臉來時,高岳上去又是一掌,這次換了個方向,打得更狠,把郭小的鼻涕都給打的飛出來了。
「這掌是替你父親管教你的,年紀輕輕不學好,整天想奪弱子的本元——人家的本元是要給相悅男子的,豈容你這獠奴妖怪般的玩意兒來搶!你們說,你們自己家的姊妹本元,被其他人仗勢奪走,你們開心嗎?」
「這位高學士好像說的有點道理哦。」幾名惡年發生了搖,慢慢更加猶豫。
郭小被打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居然在原地嚎啕頓足起來,「我沒奪住住的本元,我是向明正娶提親來著,聘禮足足五十貫,你打我,你打我,到底憑什麼打我啊?我,我長這麼大,連我父都沒打過我!」
高岳揚著掌,聽完郭小的這句話,心想也對哦,人家只是來要自己寫個書儀,然後去明正大提親,也沒做什麼過分出格的事,自己不由分說給了他兩掌,確實有點不分青紅皂白了。
轉念一想,這郭小家中確實有錢啊,五十貫不是個小數目啊——唉,的不怕威,就怕利——住住和假母雙文在平康坊也屬貧苦階層,要是倆真的挨不住這高額聘禮的勸......
「唉,佛奴更可憐,也是個更質樸的娃兒。雖然我打郭小有點點過分,但很明顯應該幫幫佛奴。」高岳這時想好了對策,便收起手掌,指了指郭小。
「你坐下。」
郭小捂著臉,不敢坐。
「你坐你就坐。」高岳下句話就不太耐煩了。
「好。」郭小當即挨著矮杌坐了下來。
「聽著,書儀我可以給你寫,但你提親時必須要對住住禮敬有加,不得有所逾越,至於這門婚事可還是否,都得聽住住本人的態度,不得使強,明白嗎?」
「明白了。」郭小這時候乖得很。
言畢,高岳問好雙方的八卦,算了算,一揮而就,寫好了書儀,給郭小。
「謝謝高學士。」一群惡年撅著屁在寫經坊激不盡,然後舉著高岳的書儀,「高三鼓的書儀,高三鼓的書儀也!」一溜煙跑走了。
那焦黃麵皮的漢子,也暗自笑了笑,「高岳高三郎,確實是個有趣的人。」說完,便也策馬,往南向著東市去了。
同時,一位來自東市的牙儈,站在臺階下,也同樣目睹了高岳威惡年的整個過程,也微微點頭頷首。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吳彩鸞才又出現在後院牆頭上,像只張的貓般警惕地東張西番,又見高岳坦然地坐在那裡抄寫佛經,心知風波過去,便翻進來,拍著掌,三步兩步走到高岳面前,「逸崧你沒事吧!」
「沒事,他們不敢把我怎麼樣。」
吳彩鸞有些不敢相信,便高岳的胳膊,又他的臉頰,害怕他哪裡暗被打了,「真的沒事?」
「有你這樣的好師父在,他們怎敢我半毫!」
「就是嘛!哈哈。」吳彩鸞著頭皮接下了高岳這番嘲諷,抓了抓髮髻,「其實小婦剛才翻牆出去,找了數十名援手來,但見郭小早就溜遠了,就讓他們各自回家去了。」
「收工,走了。」高岳眼皮都沒抬下,就起收拾好文行李,背上後,和諸位經生一一話別後,便準備走出寫經坊,
見高岳這樣,就知道他還沒原諒自己不講義氣,吳彩鸞便追出來,「逸崧啊,你不要這樣生氣嘛?其實,其實是小婦我欠了郭小二十貫錢,還以為他是來索債的。」
高岳便停下來,很嚴肅地斥責吳彩鸞說,「你玩博戲啊?我聽冉三娘說你是在勝業寺質庫里就欠下八十貫,又向郭小借了二十貫,還有多借債是我們寫經坊部都不清楚的?鍊師啊鍊師,不是我說你......像我,就從來不借高利貸這種害己的東西,更不會去沾染賭博惡習。」
紅芍小亭,正在作畫的薛瑤英,此時突然微微打了個噴嚏。
「逸崧你前句話說得對,我彩鸞是舉了不債,但后句不對,小婦本沒有參與過任何博戲啊!」
誰想吳彩鸞剛說完,街坊黃大娘就走過來,「鍊師啊,馬上暮鼓過後來我家裡,玩雙陸長行啊,老也個零。」
零的意思是,在賭博里跟著玩家后押錢下注,若玩家贏,自己也能分到零頭紅利。
這下吳彩鸞尷尬了,忙對高岳解釋說,「小賭怡,小賭怡嘛。」
兩人爭執不下時,那東市的牙儈走上來,對著高岳行禮說,「敢問可是高三郎高學士?」
高岳看看他,說是。
那牙儈齜著滿黃牙笑起來,殷勤地說,「東市邸舍甲字房中,已備下薄宴,特高學士前往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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