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下了馬車，馬上有宗正和太僕的員過來迎接。

「殿下，您看，這樣喜慶的日子，您與二位大王的孝服是不是可以暫時除下？」一位員笑呵呵的道。

劉德看了這些人一眼，再看看他後的劉榮、劉閼。

想了想，劉德道：「喪母戴孝，人之常，諸位就不要為難我們兄弟了！」

「諾……」這些員也不是一定要劉德他們換套服，只不過是出於僚的本而已，既然劉德開了口，自然他們也就不在多啰嗦了。

反正，上面要是追究下來，也有劉德頂著，傷不了他們幾個！

劉德就像一個長兄一般，領著劉榮和劉閼，一直向前走，一邊走還一邊問著：「皇祖母來了嗎？」

「回殿下，太后老人家在渡口樹林之中等候……」一個員陪著笑道。

另一個員立刻就道：「臣等立刻就帶殿下與二位大王前去拜見太后！」

於是，在這幾個員的帶領下，劉德兄弟三個步行穿過重重衛兵與軍組的人牆和通道，來到了渡口西邊的一個小樹林中，在哪裡，劉德看到了竇太后的儀仗與車。

於是，劉德回頭對著劉榮、劉閼道：「見了皇祖母，都表現的高興一點，不要讓老人家為我們擔憂……」

劉德悲天憫人的長嘆一聲道：「我等雖哀，哀在於心即可，豈敢再讓皇祖母、父皇等憂心呢？母妃若在肯定也是不會同意我們這樣做的！」

劉閼立刻就道：「皇兄教誨，臣弟知道了……」

劉榮一聽劉閼的言辭，心裡都糾了麻花一樣。

「臣弟……臣弟……」這說明，劉閼已經俯首稱臣，甘願奉劉德為主君了！

「那寡人該怎麼辦？是跟劉閼一樣做個順臣，還是……」劉榮覺自己的心都了一團麻了。

劉德現在卻沒空去理會劉榮是個什麼樣的想法了。

一個小小的人兒，從竇太后的車中走了過來，一看到他，臉上頓時出了可的笑容，一路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然後就張開小手，糯糯的道：「劉德表兄，阿好想好想你呢……」

劉德蹲下子，輕輕的抱起陳阿小小的子，在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問道：「表兄也很想阿呢……」

說實話，當初將陳阿丟給老爹，真有些殘忍。

劉德現在還記得當時陳阿死活都拽著自己滿地打滾嚎啕大哭的樣子。

只是，劉德也沒辦法，奔喪這種事，是不能帶眷的。

現在再看到陳阿，劉德心裡也覺有些溫暖，也覺得有些虧欠，於是，抱著問道：「阿還恨不恨表兄？」

陳阿用力的搖了搖頭，指著後道：「義婼阿姐說了，表兄是要做大事的人，阿要乖乖的，表兄才會喜歡，所以，阿就很乖很乖……」

劉德順著陳阿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義婼俏可人的形出現在了一株柳樹之下，朝著他微笑，恰如一幅絕的風景畫。一直跟在劉德後的義縱一見到自己姐姐，立刻就上前去寒暄。

劉德卻不能如此，只能報以一個微笑然後就抱著陳阿，朝著竇太后所在的位置而去。

……………………………………

「皇祖母……皇祖母……快看誰來了……」陳阿一接近竇太后所在的營帳立刻就高興的喊了起來。

聽到陳阿的聲音，竇太后就在宦們的攙扶下，拄著拐杖，笑著出來，迎接劉德。

不是劉德面子大，也不是陳阿面子大，是倉公面子大！

自從劉德從河東歸來，向竇太后奉上了倉公后，在倉公淳于意的調理下，竇太后的眼疾雖然沒有什麼好轉，但眼部的酸腫和麻木卻是大大的緩解了，對竇太後來說，沒什麼比讓眼睛舒服更讓開心的事了。

更難得的是，倉公本人還是有著很深黃老學造詣的文學之士，兩者年紀也相仿，理念和觀念也差不多，於是，現在倉公淳于意已經是竇太後邊最紅的人。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竇太后才會親自出迎，為劉德造勢。

劉德見到竇太后居然親自出來見他，立刻寵若驚，跪下來，道：「豈敢勞皇祖母親迎，孫兒死罪！」

「豈敢勞皇祖母親迎，臣等死罪！」已是常山王的劉榮與河間王的劉閼立刻也跪下來。

差距再次出現，劉德能自稱孫兒，他們卻只能稱臣。

在這個等級森嚴的世界，尤其是皇室，上下尊卑一旦建立，就再難變了。

「劉德啊，起來吧……」竇太后微微一笑，然後，又道：「常山王跟河間王也來了啊……都跟哀家進帳中等皇帝渡河吧……」

「諾……」劉德叩首起，然後，劉榮、劉閼才敢跟著起。

不是劉榮不願與劉德一同起，而是在那剎那有莫名的力量讓他跪在地上，不敢先於甚至與劉德同時起。

劉榮心裡一驚：「難道是天道？」

但其實不過是秩序，約定俗，深埋人們心中的秩序力量，使得每一個於規則中的人自自覺的遵守，越是高層，這種影響力越大，約束力更強。

劉榮儘管不願，但他從小接的教育和價值觀，使得他不敢反抗規則。

劉榮站起後，看到了讓他瞠目結舌的一幕——他的皇祖母，那個素來不茍言笑，不傾向任何一個皇孫的大漢太后，此刻居然一手牽著陳阿，另一隻手放在他的弟弟劉德的手上，由劉德躬攙扶著，走向前方的營帳大門。

「這……」劉榮覺自己的每一個細胞都凝固了。

他陷了深深的絕之中。

有軍方擁戴，百姓傾心，父皇認可，還有東宮的扶持。

無論他願不願意承認，他的弟弟，已經是實際上名正言順的大漢儲君，太子殿下。

唯一所欠的，不過是一紙冊封詔書一棟太子宮，一座太子別院，一支太子衛隊與一個太子的屬系統。

「難道寡人這一生都要仰其鼻息，茍活於其影之下，還要頓首頓首，稱臣拜？」劉榮閉著眼睛，他的心中出現了一個畫面：他的弟弟頭戴天子冠，披龍袍，高臥榻之上，周圍大殿長戟林林，甲胄明明，他自己五投地匍匐在劉德的腳下，高喊萬歲，自稱罪臣。

「寡人絕不要這樣的結局！」劉榮在心中狂吼。

但，他自己也知道，無論他願意或者不願意，這都是不可避免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