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卯辰日。
曹亭渡口。
一艘艘巨舟沿河而上,最終一一停靠到碼頭。
河岸上旌旗招展,連營十餘里,鼓樂爭鳴,編鐘齊響,樂聲即使是大河對岸的民眾也能清晰的聽到。
劉德策馬於一個山坡之上,眺著對岸的天子營帳,問道:「公,可都準備好了嗎?」
袁盎拜道:「殿下,已然吩咐妥當了,河東郡兵三千人已列隊完畢,恭迎天子駕的樂隊與民,也已安排了下去,只等陛下過河……」
「另外,河東、河西,河諸徹侯也已經到了,請殿下前去勉、接見!」袁盎心中此刻是很激的。
自從年前被晁錯一腳揣出朝堂,趕出政壇后,他就一直在尋找著一個起複的機會,一個東山再起的時機。
如今,藉著此次天子駕駕臨河東郡,他輔佐劉德準備迎接與安排民眾、諸侯工作的機會,已然是重返朝堂了。
別的不說,只要能見到天子,就是功!
對於怎麼拍劉氏天子的馬屁,這樣的事,袁盎真是太練了。
只要把天子伺候好了,到時候,找個朋友說點好話,必然能重新被起複!
「晁錯,嘿嘿……」袁盎低著頭,心裏卻是惦記著自己的死敵:「且待我迴轉朝堂,與爾再較量一番!」
既然晁錯出招,把他趕出朝堂,那他也不打算再當什麼君子了。
這時候,河對岸碼頭邊停靠的巨舟開始有了靜,宦與侍們開始登船了。
……………………………………
與此同時。
長安城,未央宮。
粟姬緩步走在花園中。
四下一片寂靜,往昔繁華熱鬧的宮廷,此時,冷清的讓人害怕。
偌大的花園,只有粟姬邊的幾個使喚侍與宦,余者,再無它人。
「老狗!老狗!老狗!」粟姬心中恨恨的罵著。
當然有理由憤恨和暴躁。
皇帝出巡,不帶也就罷了,居然帶上了薄氏!
這豈能讓粟姬服氣?
先前,王家姐妹寵,在頭上,那也算了!
誰王家姐妹確實年輕漂亮呢?
但現在,薄氏竟然鹹魚翻,得到了寵,這就讓粟姬覺無比傷了。粟姬自認為,自己的容貌雖然已經不再年輕,但碾薄氏還是綽綽有餘的。
但皇帝寧肯留宿皇後宮中,甚至帶著皇后出巡,都不肯看一眼,瞧一眼。
輸給更年輕漂亮的對手,或許還可以算非戰之罪,但連薄氏都能騎到頭上了,這就實在是讓太打擊了!
當然……
還有……劉德……
「你們父子就會氣我!」粟姬一想到劉德,心裏就更不舒服了。
「等老狗死了,劉德我看你怎麼辦……」粟姬總算想到一個讓覺開心的事。
只要皇帝一死,不管劉德是否願意,都能母以子貴,坐到太后的寶座上,到時候……
「我就把薄氏做人彘!」粟姬心裏得意的想著。
這麼一想,粟姬的心頓時就爽朗許多了。
這時候,花園對面的走廊中傳來的腳步聲,噠噠噠……聲音讓粟姬聽著有些發慌,於是,吩咐左右道:「去看看是那個奴才在瞎走,擾我賞花的心,拖下去打他五十鞭子!」
皇帝不在宮中,粟姬這些天的脾氣和格,越來越暴躁。
就這兩天,是被下令杖斃的侍和宦就有好幾人了,連邊人都不例外!
因此,聽到粟姬吩咐,一直戰戰兢兢跟在後的兩個宦連忙點頭:「諾!」然後立刻朝著聲音的來源走去,深怕要是慢了一點,被粟夫人惱恨上,那就小命都要沒了!
這兩個宦只走兩步,就停在原地沒有,站在那裏驚呆的看著前面。
粟姬見到他們居然敢發獃,心中一無名火湧起,立刻怒道:「你們兩個奴才,到底在做什麼?」
下一刻,粟姬也有些呆了。
只見從拐角出的花園走道中,走來十幾個宦。
領頭的粟姬認識,是奉了天子詔去河東辦事的章德,只是,章德的額角包著一塊紗布,面容顯得比較猙獰。
章德領著人,走到粟姬面前,笑著道:「奴婢給粟夫人問安!」
話是這樣說,但卻一點問安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抬著頭,直視著粟姬的雙眼。
「你這奴才,誰給你的膽子?」粟姬見到章德居然敢直視,頓時就火氣上涌,罵了起來,自打宮以來,還沒有那個奴才敢這麼對!
若在過去,粟姬這樣一說,不管是誰,就算是這未央宮的宦者令,也要馬上跪下來謝罪、叩首,求原諒。
但章德卻好像沒聽到一樣,轉過,對著後的宦們命令道:「陛下有口諭,粟妃久病失治,其移永巷靜養!」
說完他就揮揮手,後的宦們就一擁而上,將粟姬邊的侍與宦全部抓了起來。
章德獰笑著,走到粟姬邊,道:「粟妃,請吧……」
粟姬這時才知道恐懼和害怕。
只自己的雙手雙腳都在抖!
永巷,那是什麼地方?宮中最低層的宦與侍所住的地方!
而一個妃子進了永巷,基本上別想再出來!
「粟妃,您的實在太差了,陛下囑咐奴婢好好的給您調養調養呢!」章德躬謙卑的說著。
天子代的事,章德自然知道要怎麼辦,才能辦得天無。
宮廷中,一個妃子忽然暴斃,那傳出去,馬上就能讓有心人浮想連連,甚至讓天下人議論紛紛。
當年劉長的事,不就是這樣鬧得天下沸沸揚揚,什麼版本的故事都出現了嗎?
而一旦發生那樣的事,他章德肯定是死無葬之地。
為了活命,章德必須把事辦得神不知鬼不覺,讓人認為合合理。
所以,就必須製造出一個粟妃有病,纏綿病榻的假象,甚至還要有傳召醫診治的假象。
而要做到這些,不止要控制粟姬,就是粟姬邊的宦侍,也必須全部控制住。
事到了這一步,粟姬若還不懂章德想要做什麼,那就白混宮廷這麼多年了。
或許是出於恐懼,或許是出於破罐子破摔,粟姬忽然張口大喊了起來:「來人!救命啊!」
但只喊出這麼一聲,就被兩個宦捂住了。
「粟妃,請不要奴才們難做,我等可是奉了天子之詔,給粟妃看病的……」章德似笑非笑的道:「您就安心靜養,奴才肯定給您把病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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