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韓謙之找到的這一壇芥菜鹵外,他們還帶回來一壇三年份的,就是保存的不夠好,壇口的油紙都已經被老鼠咬壞了,遠遠的就能聞到一腐臭味,盛兮實在很難確定還能不能用,就讓他們先放到院子里去。
楚元辰看著韓謙之帶回來的這壇子陳芥菜鹵,沉了片刻,問道:“它是用來退燒的嗎?”
盛兮搖了搖頭,說道:“紀明揚是肺癰,單單用退燒的藥是沒用的,他熱毒犯肺,只要的熱毒不清,高燒就退不了。這陳芥菜鹵可以用來清除外毒邪,毒邪一除,燒自然就退了,只要燒退了,后面再逐步拔除熱毒,滋養肺就可以了。”
這說來簡單,但是無論是肺熱還是肺癰,最難的還是毒邪難清。
所以一旦得了此病,尤其是重癥,幾乎很難活命。
“紀明揚起病太急太重,就算現在略有好轉也不能掉以輕心,很可能還會反復。這陳芥菜鹵要繼續吃的。”
一本正經地說著話,臉上因為熬夜略有疲態,角彎起,頰邊的梨渦略略現。
楚元辰忍不住想要抬手去,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蠢蠢的手,仿佛若無其事地瞥開了目,隨口問道:“別的發燒能治嗎?”
盛兮認真地想了想,說道:“外祖父沒說,不過……”眼睛微亮,子下意識地湊了過去,像是在說悄悄話一樣,“你們打仗的時候,是不是有人了傷后就會發燒?然后高燒不退。這也是外毒邪!所以,我覺得,陳芥菜鹵對外傷引起的高燒不退,也會有用!”
說完,又站站好了,抿了抿,說道:“只是我沒有用過,不知道是不是真就和我想的一樣。”
沒有注意到,楚元辰在聽到這話后,人幾乎呆住了。
在戰場上,最怕的不是傷,而是傷后的流不止,以及高燒難降。
若只是傷,不管傷得多重,大多都能救得回來。
但一旦發高燒,幾乎就沒救了。
若這東西真得可以用在戰場上……這可以救回多人的命?!
楚元辰的心不由怦怦直跳,慢慢攥了拳頭。
盛兮展沖著他笑著,落在細膩的上,仿佛會放,就算沒有說話,楚元辰也分明從臉上看到:快來夸我吧!
楚元辰終于忍不住抬起了手,在發頂上了,說道:“阿,你真厲害!”
盛兮笑得更加燦爛,彎彎的眉眼著難以掩飾的高興。
著他手掌上傳來的溫暖,盛兮的耳垂有些發燙,飛快地說了一句:“我出去吹吹風。”提著裾,拔就跑了。
楚元辰的手還在半空中,那一瞬間,心里不有些空,他慢慢收回了手,注視著手掌,又輕輕地虛握,好像還能抓住的溫。
他的小姑娘,怎麼就這麼可呢。
他的角彎起,出了一個愉悅的笑容,正要跟過去,有人匆匆來稟說有北疆送來的急軍務,只得憾作罷。
此刻,已過巳時,日頭烈了許多,在院子里吹了一會兒風后,盛兮的耳垂沒有那麼燙了。屋子里頭人太多了,又圍著紀明揚七八舌的,嫌悶得慌,打算去田邊走走再回去。
盛兮隨便問了一下,丘婆子就上兒媳婦過來給指路。
這莊子不大,只有十來個莊戶,但勝在景致不錯。丘婆子對伺弄瓜果很有一手,就把大半田地開辟出專種瓜果,這個時辰,有不莊戶正在田上忙碌,揮汗如雨,一派生機。
“盛大姑娘,咱們莊子上還種了柚子,最近可以吃了。”張西家的也知這就是他們王府未來的世子妃,格外熱絡的說道,“奴婢讓人給您摘一個嘗嘗?”
柚子?盛兮眼睛一亮,記得柚子是長在南邊的,京城還難買到的。
見喜歡,張西家的忙道:“是奴婢的婆母養活的,今年還是第一次結果子。”
正要使喚人去摘,就見盛兮突然停下了腳步,循著的目過去,有十來個人正穿過林子朝這邊走過來。
打頭的中年男人蓄著短須,手搖折扇,面上帶著上位者的矝貴和不怒而威。
盛兮一眼認出,那是皇帝。
皺了下眉,他們的這位皇帝陛下還真是喜歡白龍魚服,微服私訪啊。
不是盛兮不想避,實在是發現他們的時候,皇帝的目已經落在了的上,顯然是認出來了。
想想也是,上次自己讓皇帝憋屈得快要吐,他認不出自己才怪呢。
蕭朔落后皇帝半步,他邊含笑,容貌昳麗,閑庭信步間,優雅從容。
一行人徑直朝著這邊走了過來,盛兮福禮道:“秦老爺。”
皇帝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問道:“原來是盛大姑娘,你怎麼會這兒?”
盛兮若無其事地說道:“我隨便走走,正要去摘柚子呢。”
大大方方的樣子讓皇帝有點意外。
“若秦老爺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反正皇帝在玩白龍魚服,盛兮就干脆睜眼瞎的當他是個普通人。
“等等。”皇帝喊了一聲,說道,“盛大姑娘是自個兒來的嗎?”
他的目落在盛兮的上,出了幾分探究。
皇帝當然不是無緣無故跑來這里的,他一大早就收到消息,說是楚元辰悄悄帶人離開驛站,正在京郊的莊子上。
想到上次被他潛回京城鬧了一頓,自己最后卻只能是著鼻子咽下了,皇帝簡直輾轉難眠,所以,他打算親自走一趟,最好是能把楚元辰堵個正著。
唯有拿到了楚元辰的把柄,才能打住他的氣焰。
沒有想到,楚元辰沒有見著,卻看到盛兮。
盛兮極好,姿容稱得上絕。但皇帝對并沒有半分欣賞人興致,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厭惡。
為什麼會在這里?
莫不是楚元辰帶來的?難道他們在太后賜婚前就已經有了瓜葛,還是說,太后的賜婚打從一開始就是中了鎮北王府的圈套……
也就片刻的工夫,皇帝的腦海里已經上演了一場謀大戲。
他的銳目微微瞇起,態度更加的強了:“阿辰也在這里?”
盛兮出恰到好的疑:“秦老爺,楚世子不是要五天后才回京嗎,我還訂了那天的雅座呢。”
的臉上并無半點異樣,看不出毫的端倪。
皇帝總不能去個小姑娘爭三說四,他丟不起這個臉,就直言道:“前頭是鎮北王府的莊子吧,帶我去坐坐。”語氣不容拒絕。
盛兮淺淺一笑,也不挪步,說道:“秦老爺,怕是不太方便。”
一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人尖利著嗓子道:“盛大姑娘,你敢抗旨?”
盛兮笑而不語,那樣子似乎是在問:旨在哪里。
皇帝是白龍魚服,他既然沒有主揭開份,自然不能說,他的話就是圣旨。
這幅油水不進的模樣,氣得皇帝差點就變了臉。
“姐兒。”
這時,一個溫颯爽的聲音在后喚道,盛兮的心一下子就定了,轉頭甜甜一笑。
靜樂郡主朝走過來,步伐邁得很大,但卻不顯急切,人未到,聲先至:“秦老爺,您也一大把年紀了,別總盯著小孩子欺負。”
作者有話要說:[1]陳芥菜鹵最初來自明代常州天寧寺,是中國早期的青霉素。
(*它在文里的效果是夸張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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