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對於邊以秋在關鍵時候坐牢這事,大家看法不一。有人認為那個時候玖安雨腥風,監獄反而最安全,他是故意了點把柄給警方,讓九爺沒有後顧之憂;也有人認為九爺真把他當親兒子,鐵了心要把玖安傳給他,所以變著方兒地保護他;當然,還有一部分人認為邊以秋曾經幫九爺辦的那些上不得檯面的事太多,進了監獄恐怕沒那麼容易出來,九爺是要放棄這顆棋子,讓他頂罪,好把自己摘出來。
說什麼的都有,但真相究竟如何,邊以秋是為什麼進去又是怎麼出來的,除了九爺,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從來不說,也沒人敢問。九爺去世前夕,他突然從桐山監獄出來,站到眾人面前,拿的是九爺的親筆囑,九爺名下所有權以及玖安集團總裁的位置,都被他收了囊中。
質疑的聲音不是沒有,但都被他極其“和藹可親”地打下去了,打的方式是他一貫乾淨俐落簡單暴的風格——
“姚叔,聽說你前兩個月剛添了個孫子,改天我親自上門道賀。”
“小王八羔子,就憑你也敢威脅我,老子跟著九爺殺人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玩兒泥……唔!”
邊以秋看了眼倒在地上流不止的姚叔,舉著還冒著硝煙的槍管在自己剃板寸的頭皮上十分隨意地蹭了蹭,撓了幾下,才抱歉地對著眾人呲牙笑道:“不好意思,走火了。”
說完這話,揚手把槍丟給後的左誠,特有誠意地表示這樣的“事故”絕對不會再發生。
剛剛“走火”的槍口都敢直接頂著自己的腦袋,哪還有人敢保證那槍裡的子彈不會莫名其妙飛到自己上?人都是趨利避害的,金錢固然重要,那也得有命花,於是質疑的聲音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消了下去。
而事後邊以秋還一本正經地跟左誠說:“這槍你給看看出了什麼病,怎麼能隨便走火呢?嚇到老人家多不好。”
左誠:“……”
不管怎麼說,邊以秋接管玖安以來,那幫還留在原位沒有挪窩的老傢伙對他還是相當客氣的,他當然知道他們心底不可能服氣,但這幾位跟著九爺的時間確實不短,只要別整麼蛾子,他自然不會他們,無非多花點錢替他們養老送終而已,看在九爺的面子上,他這個做晚輩的是怎麼都會做到位元的。
而有了姚叔的前車之鑒,這幾位也確實收斂了不,至表面對邊以秋都是笑臉相迎一團和氣,邊老大“叔叔伯伯”的得也真意切,外人看著倒是一派河清海晏歌舞昇平。
然而防住了老的,沒防住小的,周明的事還真有點讓他始料未及。
八年的兄弟不是假的,邊老大很傷。
他自認對他不薄,最賺錢的進出口生意到他手裡,除了年底集團財務部例行查帳,他從未問過錢的事。下頭的人有點什麼小作無可厚非,只要不踩他的底線,他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惜,周明不僅踩過了線,還想要他的命。
邊以秋走進辦公室,葉蓁和人事部主管梁予早已經等在那裡,辦公桌上放著一枚U盤,他打開電腦進USB介面,弘源近幾年的明細帳目很快躍他的眼簾。他沒耐心也懶得看這些資料,直接拉到最後,葉蓁十分敬業地將這段時間盤查的結果做了匯總說明,比預計的損失還要大得多。
除了這兩年周明在公海賭博劃出去的款子,周家在好幾個城市置的宅子也基本都是巧立名目走的公賬。另外還有個做“明輝”貿易的“客戶”,每個月都與弘源有幾十筆備註為“往來”的銀行轉帳,但碼頭上的倉庫裡,卻沒有關於明輝的貨進出記錄。而“明輝”最大的東,曹志輝。
周明的老婆,正好姓曹。
一筆爛帳。
邊以秋啪的一聲合上筆記本,看向坐在對面的葉蓁和梁予:“說吧。”
“我要說的已經寫在剛才你看的報告裡了。”葉蓁首先開口,“之前因為咱們對周明太過信任,他每年的報表也做得相當漂亮,沒往深了查,實際上很多明細往來都對不上,現在窟窿太大,目前在手裡的訂單還有十多個億,流資金全部斷了,要麼弘源關門大吉,按比例賠償客戶損失,要麼由總部出面借款周轉,不過三年之弘源不可能還得上,你考慮一下。”
邊以秋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把目轉向梁予,示意他接著說。
梁予扶了扶眼鏡,將手中的檔遞過去:“不管弘源是否需要破產清算,現在都缺一個主持日常工作的負責人。我這裡有幾個人選,三代以出生背景工作履歷包括有幾個前任都已經查得清清楚楚,老大你先看看有沒有順眼的。”
邊以秋睨了一眼遞到面前的資料夾,沒有手:“我看老孟順眼的,讓他去弘源。”
“什麼?你讓孟見嶼去弘源?”率先起來的是葉蓁,“你是不是被周明氣得神志不清了?”
“這很難理解嗎?他不是很喜歡替弘源屁,讓他去個夠。”
這句話一出,葉蓁立刻被懟了個啞口無言。梁予把資料夾收回來,默默地了鼻子,不發表意見。
如果孟見嶼在現場,一定會跪在地上抱著邊以秋的大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嚎:“老大,我冤枉啊!”
孟見嶼雖然被做“老孟”,實際上比邊以秋大不了兩歲,是邊以秋掌權之後第一批換上來的心腹之一。國哈佛大學高材生,曾經在華爾街開過自己的投資諮詢公司,因為年輕氣盛得罪了某個很有勢力的客戶,差點折進去半條命,被那位元客戶雇殺手追了大半個地球,狼狽逃竄的時候正好遇到邊老大,然後便是所有八點檔電視劇的英雄救橋段——雖然老孟渾上下沒一個地方能稱得上。
後來孟見嶼就死心塌地跟著邊以秋加了玖安,被他安排進銳意做了個不大不小的主管,其主要目的是為了監視姚叔。姚叔被邊老大“走火誤傷”以後,他便被提上來做了銳意的總經理。
老孟這人雖然長得毫無,但做事還靠譜,對邊以秋也絕對是忠心耿耿沒有二話的,銳意金融在他手裡做得風生水起,半年的利潤已經超過去年全年。這個時候讓他去弘源,簡直就是變相的“罷黜”,也難怪葉蓁這麼驚訝。
但說起來他也不算冤,邊以秋說他喜歡給弘源屁,也確實沒說錯。周明為了應付集團年底查帳,找銳意拆借資金暗度陳倉的事要沒他點頭也幹不。他與周明的源自于邊以秋和周明的,既然是邊老大看重的人,都是兄弟,人家既然求到他面前,他也不可能視而不見。
周明跟他說的是自己在外面的一項投資出了點問題,從公司借了點錢過去,要幾個月時間才能回籠,但這事讓老大知道總歸不太好,讓他幫忙先把查帳的事掩蓋過去,等資金回來就還給他。
子公司負責人在外頭有點投資是很正常的事,孟見嶼自己也跟朋友合開了好幾家餐廳,周明要的數目雖然有點大,但對銳意來說也不算什麼,於是也沒多問就把錢給他了。他哪裡會想到周明不是去投資,而是去賭博,這錢基本上就是有去無回,等到約定還款的時間周明還不出來錢,他才知道這事兒要遭,可惜已經晚了。邊以秋把他大罵了一頓不說,還勒令葉蓁扣了他半年的工資,現在還要將他下放到弘源去補窟窿,他要是在場,真能抱著邊以秋的大哭。
不過玖安所有人都知道邊以秋看著好說話,實際上肚子裡一團漆黑,明明對著你笑得滿面春風燦爛,下一刻就能整出點壞水兒讓你爽到極點,所以葉蓁不出聲求,梁予就更不敢開口了。
最後,邊以秋一錘定音,弘源是玖安第一大主營產業,不可能因為一個周明就關門大吉。集團可以借錢給弘源渡過現在的難關,但要按照銳意的貸款標準收取利息。如果孟見嶼能在兩年之讓弘源起死回生扭虧為盈,到時候他想回銳意還是留在弘源都可以自由選擇。
葉蓁問:“他要是做不到呢?”
邊以秋反問:“那我要他何用?”
葉蓁:“……”
梁予又問:“那銳意誰來負責?”
邊以秋想了想:“就那個誰,名字很奇怪,我每次都念錯的那個。”
“……”梁予無言以對了半秒鐘,“銳意的副總於犇,跟奔跑的奔一個音。”
“啊對,就於奔,你讓他改個名兒吧,每次開會都念錯我作為你們的老大很丟臉啊。”
“沒關係,我們習慣了。”葉蓁和梁予異口同聲,連一旁的左誠都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邊老大突然覺得有點生無可。
從公司出來,左誠問他去哪裡,他惦記著下午在梧葉山那兩個漂亮小帥哥,莫名其妙說了兩個字:“了。”
左誠黑人問號臉:“不是剛吃了回來?”
邊老大邪惡地笑了笑,目往他下三路一掃,左誠立刻明白了這的意思,開著車風馳電掣往名人去,心裡不住嘀咕,看來早上的小甜餅果然滿足不了吃慣大魚大的邊老大啊。
在俱樂部浪了一晚上,邊以秋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過來,突發奇想要吃粵香園的早茶。左誠看了看時間,說離早茶結束還有半小時。
邊老大破天荒沒有賴床,一個鯉魚打從床上跳起來,用十分鐘的高效率洗漱完畢,拉開房門剛要踏出去,外頭某個服務生的手指就敲到了他腦袋上。
邊以秋:“……”
左誠:“……”
服務生嚇得差點當場跪下:“秋秋秋秋秋哥,我是要敲門,不是要敲你。”
邊以秋黑著一張臉:“門鈴是用來當擺設的?”
左誠面無表提醒他:“你嫌門鈴太吵,上個月讓人給卸了。”
邊以秋思考了一下,想起來是有這麼回事,於是問服務生:“有什麼事?”
“樓樓樓樓下有有有有……”
“好好說話。”
“樓下有輛跑車堵住了大門口!”服務生鼓足勇氣一口氣把話說完。
“找人挪開,挪不開就砸了。”邊以秋說完繞過他朝電梯口走。
服務生一路小跑跟在他後:“開車過來的人說,那是您的車……”
“我的車?”邊以秋站定腳步,看了看左誠,突然有種不太妙的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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