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爾把碘伏和棉簽放到床頭柜上，然后拉上了四周的簾子，又回頭跟謝衍說：“把外套了。”

　謝衍依言了外套。

　他沒什麼傷，就是往外拉徐主任的時候，手臂不知道被誰抓了兩下，破了點兒皮，留了兩道很淺的印子，沁了點兒出來。

　拉好窗簾，林爾隨手拎了個凳子，在病床前坐下。

　謝衍坐在床沿上，低頭像是在想事。

　時桑從前面的病床挨個地問過來，很快就到了這邊。

　他手里拿著瓶礦泉水，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先是瞅了瞅謝衍小臂上的傷，見沒什麼大礙，這才松了一口氣，把礦泉水往床頭柜上一放，坐在床尾跟林爾聊了兩句。

　回想起職高那兩位老師狼狽退場時留下的那句經典囂“你們給我等著”，林爾有些擔心，忍不住問了謝衍一句：“你和沈妄沒事吧？”

　誰也沒料到，事最后會鬧這麼大。

　本來是學生間的矛盾，老師一手，瞬間升級了老師間的矛盾，校領導再一手，又升級了學校與學校間的矛盾。

　因著林爾的聲音，謝衍回了回神。

　他剛才在想事，一時沒聽清楚剛剛說的什麼，于是朝前傾了傾，垂眸“嗯？”了一聲。

　“我是說你和沈妄。”林爾把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膝蓋上，一邊拿著碘伏給他的傷口消著毒，一邊有些擔心地問了句，“學校會不會給你們分啊？”

　現在連老師都給牽扯進去的，鬧得靜這麼大，估計不是一個檢討就能解決掉的事兒了。

　“害，沒事兒。”說話的是時桑。

　他顯然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場面了，對于這種爛攤子的收尾工作非常練：“謝甜甜和沈妄的績那麼好，打架算什麼啊？哪怕他倆把職高那兄弟的頭蓋骨給掀起來，錢主任也能嚴合地給他粘回去。”

　林爾：“……”

　優等生的特權。

　“而且，我剛才聽錢主任說，校領導聽了這件事之后，非常生氣，居然有人上門打我們九中的臉，是可忍，孰不可忍。領導還說，一定要把這個場子找回來，讓那幾個學生親自來我們學校道歉。”

　“……”

　也不知道校領導是怎麼跟隔壁學校涉的，總之，三天之后，原本氣焰囂張的江鳴幾人老老實實地來九中登門道歉了。

　雖然錢主任沒說的涉過程，但林爾也能猜個大概，按九中的領導班子一貫的做法，可能是使用了傳說中的“鈔能力”吧。

　隨著九中和職高之間大火花的翻篇，準高考生們也迎來了全市范圍的最大規模的一次考試——第一次高三模擬考。

　江州的一模考試比較早，定在了三月中旬。

　這個時間點卡得非常巧妙。

　進度稍慢的學校，正在進行二復習，進度稍快的學校，二復習也要接近尾聲了，而像海大附中和九中這種升學率一流的名校，已經非常猛地進行三復習了。

　一模過后，是四月中旬的二模，然后是五月初的三模。

　進高三下學期之后，時間過得飛快，三次模擬考試就在初夏的腳步中悄悄落幕了。

　隨著收卷鈴聲的響起，學生們陸陸續續地停了筆，兩位監考老師一邊從前到后收著卷子，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還是晚上就開始閱卷吧？咱們學校一模和二模績都不錯的，也不知道這個三模怎麼樣啊。”

　“問題不大，我看前兩次的整績都穩的。”

　“理科績不錯，文科不是太好，就二班的那個以前當學生會主席的那小姑娘考得不錯，但一個人的績在均分前也不夠用的。”

　“那也沒辦法，咱們學校本來就是以理科見長，說起文科績來，還得看中大附中。”

　封好試卷，兩位監考老師一邊聊著績，一邊出了教室，朝辦公室走去。

　班里逐漸鬧了起來，學生們開始拉著桌椅，往自己位置上走，很快，教室就恢復了原樣，收拾好桌子上的課本，學生們三三兩兩地往食堂走，去吃晚飯。

　今天沒有晚自習，晚上要進行高考檢。

　七點，按班級順序在醫務樓集合。

　外面還在下雨，淅淅瀝瀝的水滴打在窗戶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輕響。

　江州向來多雨，春夏接之際尤甚，這半個月來一直在下雨，不僅天著，連帶著氣溫也是一降再降，完全沒有讓人覺到夏天的氣息。

　班里的人都去吃飯了，林爾把書立架收拾完，坐到了謝衍的座位上，微微偏頭朝著窗外看。

　雨下得不算大，但風吹得厲害，刮得校園里的林木都簌簌作響。

　江州的夏天總是漉漉的。

　時桑在群里問：【有沒有要喝茶的啊？我在門口的那個十分鐘茶店，排隊買茶呢。在這里風雨加的日子里，就該來杯熱乎乎的茶，溫暖一下我們因著考試而傷的心。】

　林爾非常配合的回：【有。三兒，幫我帶杯昔回來，草莓味的，加兩份冰淇淋。】

　時桑：“？”

　時桑看了看頭頂沉沉的天空，再看了看路上被凍得裹了外套的學生們，又去確認了一遍：【爾爺，昔是涼的，你要涼的啊？】

　林爾給予了一個肯定的答案：【對。】

　“……”

　時桑撓了撓頭，還是用胳膊肘搗了下旁邊站著的謝衍，問了句：“哥，爾爺要喝昔，我尋思著這麼冷的天，要不要買啊？”

　謝衍漫不經心地收回了落在窗外的視線：“什麼時候說的？”

　“剛剛。”時桑說，“我剛才在群里問，有沒有要喝茶的，爾爺說帶杯昔回去。”

　謝衍拿出手機來，點開群消息，掃了一眼，然后直接給林爾發了條私聊的語音過去：“這麼冷的天，你喝昔？”

　林爾回得很快，也是一條語音：“嗯，我叛逆。”

　謝衍：“……”

　這話好耳。

　回去的時候，除了給自己叛逆的朋友買了杯昔，謝衍還拎了份紫薯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