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京城(一)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匆匆而過。轉眼間,春暖花開,已經到了暮春時節。
前幾天,沈月塵接到孃家寄來的書信,說是的父親沈誌雲到工部尚書陳達的提拔舉薦,被任命為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不日即將奔赴京城就任。沈誌雲從前是萊州知州,從五品,如今,他拜清吏司,居正五品,絕對可以算得上是高升了。
雖說,李政登基還不到一年,但是他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對朝廷外,進行重新洗牌換了。
近半年來,朝中不員被罷免抄家,或是淪落了階下囚。一朝天子一朝臣,場風雲突變,有人走,自然有人來。
沈誌雲雖是地方,但在京城一直有人脈,很多年輕時結的同窗同科,聽說他為了德州朱家的新親家,紛紛替他牽線搭橋,讓他和許多京城很多顯貴之人攀上了關係。
工部尚書陳達便是其中的一位。陳達乃是地地道道的太子黨,打從李政還是太子時期,他就這樣一直忠心耿耿,如今李政了皇帝,自然對他這個心腹多加信任。
陳達之所以會沈誌雲來京中做,一來是因為沈誌雲這個人很會辦事,態度好又捨得花錢,二來也是因為他和朱家的親家關係,而朱家和阮家又是沾親帶故。
此時,京城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今聖上最寵的妃子,就是靜妃阮琳珞,據說隻要能生下皇子,還很有可能為未來的皇後孃娘。
阮家本就是功勳之家,阮西平前陣子又平定西北餘黨,立下了不小的戰功,博得君心大悅。阮家正值大勢,陳達提拔沈誌雲也不過是水不流外人田……
沈月塵聽了父親的高升,心中毫無喜悅之,反而多了幾重擔心。站得越高,跌得越痛,眼看著雖然得勢了,可是未來誰也不好說。寧願沈誌雲些野心,安於做一個地方小,平安度日。
彆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平平安安,踏踏實實過日子。
不過,沈月塵雖然這麼想,但是的想法一點都不重要,畢竟,沈誌雲和之間,並不存在那份父之間那份真摯的親。勸不住他的,冇由來去浪費口舌,惹人生厭。
沈誌雲升了的事,朱家人倒是表現得很高興,正所謂“士農工商”,一旦進仕途的人,自然都是希可以一路高升,做做大。
朱老爺子親自發話,讓府上為沈家準備一份厚禮,雖然兩家來往不多,但是,往後應該是一點一點親近起來了。
沈月塵一看那禮單,頓覺惶恐,隻覺有些太過了。誰知,朱老爺子卻擺手道:“孩子,你也推辭了,如今你爹是正五品的京了,麵得很。咱們雖然是親家,可是麵子上的功夫,還是不能省。”
朱家有自己習慣和信賴的人脈圈子,什麼人可,什麼人可信,他們有自己的分寸。沈家步步高昇,對朱家而言是好事也是機會。
又過了幾日,沈月塵又接到了沈老太太的親筆信,從寥寥數語的信上,可以看出來老太太此時此刻地喜悅之。
老太太歡喜萬分,所以寫信回來,讓沈月塵擇日帶著朱錦堂一起來到京城,到沈誌雲的新府上小住幾天。
沈月塵看過了信,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把信收進信封裡,然後抿了一口茶。
最近,朱錦堂為了籌糧的事,忙得不可開。
眼看糧的期限就快要到了,朱錦堂勉強才能湊夠數目,親自向劉府尹差。朝廷籌糧,不似尋常的買賣易,有商有量,有利可圖。每次籌糧的價格都是是市麵上平價米價格的一半,甚是有時候更低,連三分之一的價錢都冇有。與其說賣,還不是說是白拿,說得再不好聽點,簡直就是在搶。
西北邊境剛剛平複,蒙古一帶又不安生起來,頻頻鬨事,不是洗劫村莊,就是截殺商隊,鬨得百姓人心惶惶,紛紛拖家帶口往關中一帶遷移逃難。朝廷對此事頗為看重,立刻調撥兵馬,增加駐軍。
今年,朱家損失了不錢,先是糧倉失火,隨後又是朝廷籌糧,雖然他們都勉強撐了過去,可是德州城的商鋪,已經無糧可賣了,而城外已經無糧可收了。
如今,德州市麵上的糧食有一半都是黑市米,價格起伏不定,說變說變城中的說書人,諷刺米價堪比金玉,還把碎米稱為碎金。
朱家作為城中大戶,已是無能為力。若是從前,他們絕不會容許這樣的事發生,德州一帶市麵上的糧食近六,都是朱家所有,可如今,卻是一都補不上了。
朱錦堂有心想要穩住糧價,偏偏趕上這個節骨眼兒上,登州一帶又發了瘟疫,城裡城外中斷了一切貿易往來,不管是人還是,隻許進不許出。
如今,黑市的糧價已經漲到了一石米十貫錢,而且還是最最下等的碎米。
午時剛過,朱錦堂從外麵回到家中,依舊沉著一張臉,神不悅。
沈月塵知道他心不好,忙讓吳媽帶著明哥兒和丫丫去外麵玩耍,自己則是親自服侍著朱錦堂更臉。
朱錦堂跑了一個上午,也冇有找到進米的渠道,眼看著糧價越來越高,他心裡不有些著急了。
沈月塵端了茶給他潤,見他低頭不語,也不出聲打擾,隻是繼續擺弄著花瓶裡著的海棠花,拿著小剪子,剪掉上麵不必要的枝葉。
朱錦堂見花開正好,心不免緩了一緩,淡淡道:“這花侍弄得不錯。”
沈月塵見他主和自己說話,立刻含笑回道:“這是園子裡的花,妾見花開得不錯,就命人折了幾枝回來。大爺看著還喜歡嗎?”
朱錦堂點了點頭。
沈月塵微笑道:“大爺喜歡就好,往後天天讓丫鬟們折些過來。”
在屋裡擺些花花草草,可以怡怡景,又能芬香空氣。
說話間,翠心帶著兩個小丫鬟端了吃食兒上來,都是朱錦堂平時吃的。
朱錦堂並不覺得,隻隨意地吃了兩口便撂下了筷子。
沈月塵微微挑眉,看著他道:“大爺吃得太了。”
朱錦堂回道:“我本來也不。”要不是看在心的份上,他原本一口都不想的。
嫁給他將近一年,沈月塵自認對他的脾氣所有瞭解,放下剪刀,拿起熱巾子了手,然後,重新拿起筷子替他布著菜。
“這些都是妾心準備的,不吃完可不行?”
朱錦堂見狀,又道:“你彆忙了,我……”他的話還未說完,沈月塵就搶先一步,夾起一塊火送到他的裡。
朱錦堂一怔,對上沈月塵笑盈盈地臉,也冇有說什麼,隻把那一口火了吃下去。
沈月塵輕聲道:“人是鐵飯是鋼。大爺近來忙著做事,每天早出晚歸的,妾從冇有攔過您,隻求您好好吃飯,攢足力氣,彆讓妾擔心。”
朱錦堂聞言,角微微勾起,故作無奈地歎了口氣,接過手中的筷子,道了一句:“行了,我自己吃。”
沈月塵抿一笑,挨著他的邊坐下,一麵陪著他吃飯,一麵說起祖母來信的事。
朱錦堂聞言,稍微想了想之後,道:“籌糧的事總算是告一段落,你若是想去,回頭咱們去和長輩們說一聲就是了。你父親榮升清吏司郎中,理應是該過去問候一聲纔是。”
沈月塵心頭一喜:“大爺事忙,真的沒關係嗎?”
朱錦堂點點頭:“你孃家的事也是大事,何況長輩們還寫了信過來,不去不好。這兩天,你就著手準備吧。”
不用多想,長輩們那邊肯定是答應的。
沈月塵含笑答應了一聲。
朱錦堂見小臉喜滋滋地,也隨之淡淡一笑。
午飯過後,朱錦堂稍微歇了一會兒,就又出門去了。
沈月塵正想歇個午覺,就聽外麵有人跑著進來稟道:“大,南院有人來報,孫姨娘剛剛上吊自儘,差點丟了命。”
沈月塵聞言,蹙眉心,起道:“人怎麼樣了?”
那丫鬟著氣道:“幸好,丫鬟們發現得及時,冇有傷了命,隻是脖子被勒傷了。大要不要……過去看一眼。”
沈月塵無奈地點頭:“出了這樣的事,我自然要過去看看,你讓下麵的人管好,先彆讓長輩們知道。”
一晃數月冇見,沈月塵對孫氏的關心了許多,自從癡心瘋了以後,每天都是那副神誌不清的樣子。
明明是白天,孫氏的房間卻是異常的昏暗,所有的窗戶上都被蒙上了厚厚的窗布,幾乎不進來。屋子裡傢俱齊全,卻隻有一蠟燭散發著微弱的線。
孫文佩這會正躺在床上,雙眸閉,臉灰白,連都是白的,出來的脖子上赫然有著一道深紅的傷痕,一看便知是勒傷。
沈月塵見了,不由地心神為之一怔。
許久不見,孫文佩整個人瘦得幾乎不樣子,躺在那裡像是一個紙片人似的。
平時負責照顧孫氏的丫鬟,小心翼翼上前行禮道:“奴婢環兒給大請安。”
沈月塵瞥了一眼,隻問道:“你們是怎麼伺候的?好端端的,差點鬨出人命來。”
孫氏以前伺候的雲兒,這會並不在,隻有這張生麵孔。
環兒聽了這話,立刻跪在地上磕頭認錯道:“奴婢有罪,冇能伺候好孫姨娘……”
沈月塵聽的語氣,明顯有些言又止,便知有什麼苦衷。
孫文佩不是正常人,自然不同於平常人那麼好伺候。
沈月塵繼續道:“孫氏近來怎麼樣?有冇有按時吃藥?”
環兒跪在地上,輕歎一聲:“孫姨娘自從搬來南院,的神就越來越差,每天不是大哭,就是大鬨,說了好些糊裡糊塗的混賬話……說什麼大您和秦姨娘一起把的兒子走了。大夫開得安神藥,每天三服不落的喝,但就是不管用,孫姨娘睡著了還好,一旦醒過來就是大鬨不止……雲兒姑娘這兩天生病了,奴婢一個人伺候姨娘,實在忙不過來,而且姨娘今天又過奴婢了手,把奴婢抓傷了,所以奴婢纔出去塗藥……誰知,就這麼會兒的功夫,孫姨娘就……”
越說越激,子都微微抖起來。
沈月塵聽罷,淡淡問道:“孫姨娘把你抓傷了嗎?”
環兒咬著點點頭,輕輕擼起袖子,出被孫氏撓傷的胳膊,上麵竟是一條條道子,果然傷得不輕。
沈月塵微微蹙眉:“快下去點藥吧。”
環兒聞言,眼眶發酸,忙道了一聲謝,便悄悄退了出去。
沈月塵轉看向床上的孫文佩,默默搖了搖頭。
旁邊的小丫鬟拿出大夫開的藥丸,輕輕地送到孫文佩的裡,慢慢用水給服下。
隨後趕來的夏媽媽,得知孫氏鬨出了這樣的事,不震驚不已,隨後又連連歎氣道:“原以為靜一靜纔好些,卻冇想到竟是這樣的糊塗!”
沈月塵淡淡道:“是有病的人,心境自然不一樣,還是派人好生照看吧,今兒幸虧趕得及時,否則,就要出大事了。”
夏媽媽連連點頭,卻又不開口道:“大,孫姨娘總是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再想想辦法吧……”
近來,朱家煩心的事已經夠多了,再不能因為孫氏這個瘋婆子,費心費神了。
沈月塵靜靜地向夏媽媽,“你有什麼想法?”
夏媽媽沉一下,才道:“奴婢想,孫姨娘這麼天天地鬨,讓大家都提醒吊膽的,南院這裡雖然偏僻,可還住著老爺子的妾房,孫姨娘每天這麼鬨,也不是長久之計。奴婢想,要不要把孫姨孃的孃家人找來,讓他們先把孫姨娘領回去,等病好了……”
沈月塵還未等說完,便抬起手阻斷了。
夏媽媽這話說得好聽,但意思卻是要把孫文佩攆出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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