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冬（三）

沈月塵梳妝得當之後，輕聲代了金鎖銀鎖幾句話，便回了自己的西側院，恰巧，朱錦堂也剛剛回來，正在屋中坐著吃茶。

“大爺，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朱錦堂剛坐下來吃茶，見回來了，而且，頭上的髮髻還和晨起時略有不同，便問道：“你去哪兒了？”

沈月塵微微一笑：“吉祥綢緞莊的關老闆派人送了幾匹料子過來，定做冬，老太太讓我過去看看。看過料子之後，妾親自服侍著老太太回去睡午覺，老太太便留了妾一起歇息。”

朱錦堂一聽見關老爺這三個字，眉心蹙起道：“哦，原來是那隻老饞貓又來上門討錢了。”

沈月塵見他似有不悅的樣子，有些不解道：“老饞貓？這個綽號，倒是逗趣。”

朱錦堂淡淡道：“你既然見了他，也應該看見他那副貧爛舌的樣子了。他的手藝確實不錯，但也比不過他的那副口纔好。”

沈月塵聞言，低一低頭，“關老闆為人口齒伶俐，能言善道，難為他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還能把老太太哄得眉開眼笑，實在不易。”

朱錦堂似笑非笑地搖搖頭：“他原先可不是這樣的。他原本不過是一個老老實實手藝人，逢人遇事連句應酬的話都不會說，笨得很。後來，因為了我們朱家的提拔，在城中廣結客源，生意越做越好，也開始漸漸有了些名氣。許多大戶人家的眷小姐，都紛紛下帖請他上門做裳，他常常在那些大門大戶裡出上下的，彆的冇學會，倒是學了不阿諛奉承的本事。”

沈月塵聽了這話，便知朱錦堂對此人印象不佳，便含笑道：“千金難買一笑，難得老太太高興。何況，關師傅的手藝還不錯。”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把一個笨的人變得油舌又能有多難？

朱錦堂看了一眼，隻道：“難得聽見你說出這樣的話來，不容易。”

沈月塵聞言，微微一怔，隻覺他好像話裡有話似的。

朱錦堂抿了口茶，抬手指了指桌上的包袱，道：“這是我去京城的時候，大姑姑托我給你帶回來的禮，你打開來看看？”

沈月塵有些意外，忙起應了，隻覺，那包袱起來乎乎的，打開一看，發現裡麪包著的竟是一件銀鼠皮大，亮，雪白無暇，起來又又細，順。

沈月塵輕呼一聲，臉上隨即出一意外的表。

朱錦堂見怔怔地模樣，立馬站起來，抬手直接將大披在的上，將整個人都裹了起來，隻出一張掌大小臉。

“來，讓我瞧瞧。”

沈月塵神扭，臉上通紅，忍不住抬頭嗔了他一句：“大爺，乾嘛把我裹得像是粽子一樣。”

的一張小臉本就生得清雅素淨，這會麵頰緋紅，再著了這麼一白如雪的裳則更加襯托出雙頰的紅暈越發明顯，看著仿若滴滴的花骨朵似的，令人傾心。

朱錦堂聞言，勾起角一笑，索手把裹得更了些，順便將其一併往自己跟前帶了帶。

“大爺！”沈月塵有些窘迫地瞪著他，一時鬢角生汗，帶點撒的語氣道：“太熱了，都熱出汗來了。”

著紅撲撲的臉龐，朱錦堂微微一笑，緩緩地把手放下。

沈月塵下大，深深地吸了口氣，連忙小心翼翼地把它疊起來收好，生怕一不小心給弄臟了。

朱錦堂看著的側臉，問道：“你喜歡嗎？”

“喜歡。”沈月塵重重的點了點頭，走到朱錦堂的跟前，咬咬說道：“大姑姑平日勞心勞力，還要費心為我準備禮……”稍微頓了頓，說道：“妾實在激不儘，回頭有機會一定要親自向道謝請安。”

朱錦堂略略頷首，“行，下次有機會，我帶你一起去京城。”

沈月塵有些意外，冇想到，朱錦堂會這麼說，確認般地問道：“真的？”

朱錦堂見半信半疑的表，微蹙著眉開口道：“當然了，爺向來說話算話。”

他每年最也要去京城三四回，個空閒的機會把帶上，也算是領著出去見見世麵了。

沈月塵聞言心頭一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天一點點的暗淡下來。

用過晚膳之後，朱錦堂去了上房陪老爺子下棋。沈月塵冇有一同跟去，仍端坐在房中，帶著吳媽和翠心一起挑選要送到各房姨娘那裡的布料。

因著做冬是慣例，各房各都有相應地份例，料子的花紋略有不同，但價格都是相同的……

沈月塵看過之後，讓翠心把最最好看的兩匹送到了孫氏那。如今有孕，既然要挑好的給。而曹氏那裡，也是得了兩匹新布，花紋都很不錯。至於，秦氏則是和王氏柳氏一樣，各得了一匹新布，冇得挑也冇得選。

沈月塵這麼做，自然是故意的，想要故意膈應，讓心裡添堵而已。

果然，不出的所料。秦桃溪一看見那匹新布，就立刻讓蘭花去拿剪子過來，跟著就把沈月塵送來的那匹布都剪一條一條的。是剪子剪，還不夠消氣，最後直接用手撕起來，順著豁口，把整匹布都撕一片一片的。

秦桃溪幾乎把這匹布當是沈月塵一樣，恨不能將剪斷了，撕碎了，才能解自己心頭之恨。

蘭花在旁，看著一臉惡毒又沉的模樣，腦海裡不斷閃現出之前殺貓時的殘忍景象，自己把自己嚇得夠嗆，冇一會就流了一冷汗，結結地對秦桃溪道：“小姐，把這布剪了……萬一大問起來該怎麼辦？”

秦桃溪累得滿頭冒汗，隻把冇撕完的布，重重地扔在地上道：“我還冇怕呢，你怕什麼？整天說話磕磕的，聽著就讓人心煩，還不給我老實呆著，你再多說一句我立刻撕了你的！”

蘭花聞言，子打了個，立刻閉上了，不敢說話。

秦桃溪深吸了幾口氣，扶著額頭坐在桌邊，心想，自己如今都已經被人欺負到頭頂上來了，再做點什麼的話，非得被們活活作踐死不可。

這會，手裡什麼都冇有，想要弄掉孫氏的孩子，著實不易，何況，還要把責任嫁禍在沈月塵的上，這其中，更不了需要計劃和佈局。

秦桃溪了自己的額角，裡喃喃自語道：“我得好好想想，一定會有辦法的……可以一石二鳥的辦法。”

深秋以至，天氣一天冷過一天，加上，又接連下了幾場秋雨，越發顯得寒意瑟瑟了。此時，院中的已經冇有了盛夏時節的豔麗景象，有的隻是滿院的蒼翠之。

這一天，沈月塵帶著自己院中的兩本賬本，拿過去給老太太過目。

老太太之前說過，要讓掌管家事，以一個月為期。

原本早就該到日子了，隻是因為朱錦堂出門，阮琳珞又過來省親，繼而中間耽誤了幾日。

沈月塵一直等著老太太那邊先發話，誰知，老人家因為外孫的到來，心中太過歡喜，似乎早把這一個月為期的事給忘記了。

不過，老太太忘了，沈月塵可不敢忘。

西側院裡有兩本賬，一本是廚房的賬目，一本是日常瑣碎雜項的賬目。廚房的賬目，平時是由吳媽媽掌管，把每天三頓的正餐菜、茶葉點心、夜宵果子，統統都記錄在上，然後，再附上采買花銷和市價行一一對照。而日常的賬目，則有沈月塵親自把管，但凡是院子裡的東西，不過是一碗一碟，還是一花一木，多了了，都要在這賬本上一一記明。

沈月塵事先檢查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確認冇有問題之後，纔敢拿給老太太看。

老太太大致地翻看了一遍，便給旁邊的楊媽媽，楊媽媽接過賬本，不眉心一，且不說，這本賬算得清不清楚，明不明白，是那書頁上一行行字跡工整的小楷，就已經讓人覺得十分舒服了。

沈月塵不僅字寫得好看，賬目更是算得清清楚楚，幾乎可以算到不差分厘。

楊媽媽一麵翻著賬本，一麵在心裡默默盤算，待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隻見落款的剩餘的數目是八十三兩七分六錢，微微點頭道：“老太太，大這本賬算得可真是明明白白啊。”說完，又把賬本捧回到老太太麵前，“這纔不到兩個月的功夫，大就省下來將近一百兩的銀子。”

老太太瞥了一眼，淡淡道：“省錢雖好，卻也不能太過苛刻了。孩子，你月月這麼節省，又省下這麼錢來要做什麼啊？”

沈月塵微微一笑道：“回老太太的話，秋冬兩季，正是進補子的好時候。孫媳婦想把前兩月省下的銀子，全都補在這個月的用度上，多置辦些紅參黃芪之類的補品，輔以補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