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選人（三）

李嬤嬤還是頭回在朱錦堂的跟前上滿鼻子灰，心裡頗不是滋味，一路憤憤然出了院子，才過了角門就低頭啐道：“我今年一定是命裡犯太歲，黴頭，這麼做也不對，那麼做也不對，合著這一家子老老，隻把我當猴兒耍，要作踐死我呢。”

後跟著婆子聞此，忙瞧瞧四周，輕聲提醒道：“嬤嬤，小心隔牆有耳啊。奴婢知道您心裡不痛快，可……大如今正得寵，老太太和大爺都把當寶貝似的疼著，也就隻能委屈您老人家了。”

李嬤嬤聞言，又重重地啐了一口：“什麼疼不疼的！憑是什麼天仙下凡，我也不必懼，來日方長，往後什麼樣誰能知道？咱們且等著瞧吧。”

待李嬤嬤走後，沈月塵低聲對朱錦堂道：“好好的，大爺方纔是怎麼了？”

朱錦堂覺得是在明知故問，便道：“你若不明白就算了，隻當我剛纔什麼都冇說。”

沈月塵愣了愣，心生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怎麼會不明白，方纔他是在幫呢，幫在李嬤嬤麵前立威。

沈月塵默然片刻，回握住朱錦堂的手，言又止道：“大爺心疼妾，妾知道。”

朱錦堂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看你未必知道。”

沈月塵有些無措地向他，很是心虛地說：“妾當然知道……”他偏向，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次次都記在心裡，不敢忘，也不能忘。

朱錦堂聞言，定定地著，見的氣有些不好，輕輕了一下的臉，道：“李嬤嬤是家裡的老人兒，你待恭敬些，自然冇錯，隻是彆驕縱了。”

沈月塵點頭道：“妾明白。李嬤嬤既然挑好了人，那妾就先領了這份，過後若是不喜歡，再打發出去就是了。”

朱錦堂想了想道：“你看著辦吧。隻是規矩冇學清楚明白之前，彆往咱們屋裡安，免得心煩。”

“噯。”沈月塵含笑答應著，雙手握著他大大的手掌，“妾會親自服侍大爺，不讓旁人沾手。”

朱錦堂對聽話的樣子很滿意，忍住笑意故作嚴肅道：“彆上說得好聽，那你現在就來伺候伺候我吧。”

沈月塵微笑，朝著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妾今日子不方便，又犯著懶，大爺還是去姨娘們那裡歇著吧。”

難得有理由，可以名正言順地拒絕他過夜。朱錦堂也冇法子反駁，用過晚飯之後，就識趣地走了。

夜幕低垂，西側院裡也漸漸的安靜下來。月朗星稀，月如流水一般，靜靜流淌。

屋裡燃起了一盞小燈，沈月塵坐在床邊，藉著燈翻著賬本，翠心在，旁低頭坐著針線，見不太亮，便拿起剪子挑了挑燈芯，輕聲道：“這麼暗的，小姐仔細傷著眼睛，都看了快半個時辰了，歇歇吧。”

怎麼才過了半個時辰。沈月塵放下書來，閉著眼睛，了眉心，隻覺今晚的時間，過得格外的慢。

許是，因為邊了一個人的緣故，他不在，了一個人的呼吸和溫，連帶著這屋子裡都跟著冷清了似的，讓一時有些不習慣。想著想著，沈月塵莫名有些失落，但隨即又暗自笑話起自己來：蠢材！蠢材！好端端的，怎麼就多愁善起來了！平時不願留他，今兒好容易他走了，自己又跟著酸溜溜的心，算什麼樣子？這會，他的邊自有那知疼知熱的妙人兒，如膠似漆般地纏綿著，自己又何必費神擔心……

沈月塵搖頭苦笑，隻讓翠心熄了燈，陪著一睡下。

次日一早，剛過卯時，李嬤嬤就領著五六個穿戴整齊，模樣端正的新丫鬟進了院。

沈月塵剛送走了朱錦堂，又偏巧，趕上秦姨娘和孫姨娘過來問安，便讓們一留下吃茶，順便幫自己把把關。

朱錦堂昨晚歇在秦桃溪那裡，總算是讓秦氏的心裡有幾分痛快了。一大早上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過來請安，活像是隻神氣活現的孔雀。

李嬤嬤依次把人帶了進來，秦桃溪迫不及待地轉頭去，一雙明亮亮的眼珠子隻在們的臉上上轉個不停，好像要從中看出些什麼來似的。

孫文佩卻是漠不關心，依舊喝著自己杯裡的茶，這茶是上等龍井，平時可不常能喝著呢。

沈月塵大略打量了一番，已然心中有數，隻見們都是些樣貌平庸，白淨的花季，年紀差不多都在十四五六之間，年齡相當。

沈月塵向秦氏和孫氏，含笑問道：“妹妹瞧著怎麼樣？可有看著滿意的？”

秦氏眼角帶風，匆匆掃過幾遍，隻道：“婢妾看著還不錯，個個都長著張老實人兒的麵相。不過常言道，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到底是好是壞，還得再仔細瞧瞧才行。”

孫氏冇什麼話好說，隻附和了秦氏幾句。

沈月塵想了想，著李嬤嬤道：“嬤嬤，敢問這幾位姑孃家都各自有什麼專長技藝冇有？”

李嬤嬤點著頭，出手指指了指離著最近的一位，回話道：“那個孩子會做針線，補補的，很是在行。旁邊略胖的那個會燒菜煲湯。再來，就是穿紅裳那個，從前幫主人帶過幾年孩子，認得幾個字。”

沈月塵聽罷，心裡最先把那個認字的給淘汰了。邊不缺識字的丫鬟，春茗翠心都是認得字的，實在用不著再找。

沈月塵想了想，抬手選了一個臉紅紅，帶著幾分怯的小丫頭，跟著又把那個會針線的也給挑中了。

李嬤嬤見狀，心頭一喜，隻把們兩個往前拉了一把，道：“還不趕給大磕頭謝恩去。”

那兩個人立刻上前磕頭謝恩。

沈月塵抬手道：“起來說話吧，說說你們兩個都什麼名字。”

那個臉紅的，小心翼翼地回話道：“奴婢賤名迎春。”

那個會針線的，大大方方道：“奴婢賤名小芳，是父母給取的，還請大給奴婢再取一個。”

沈月塵微微一笑：“迎春這名字不錯，就繼續這麼著吧，至於小芳，我給你改一個字，往後就春芳。”

“奴婢謝大賜名。”兩人再次跪下額頭，磕得異常響亮。

沈月塵繼續道：“你們回頭簽了賣契，往後就是我院子裡的人了。我這個人素來獎罰分明，喜歡勤快懂事的，不待見猾懶的。李嬤嬤是院子裡的管事嬤嬤，你們先跟著好好學習規矩，每個月的工錢暫且五分銀子，等回頭把規矩都學了，手腳也利索了，我再給你們漲，保準兒不會虧待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