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

林敬也像是在喊他，又像是個無意義的呢喃。

雷恩沒有回答，他等林敬也終於平複了氣息，才以低沉得略顯森的聲線問：“你正式服役多年了？”

這是個與眼下場景、話題都完全不沾邊的古怪問題，但林敬也的思考能力是比呼吸節奏晚半拍上線的，他有些困，但還是下意識服從雷恩的命令，微著回答：“今年過完，就九年了。”

“這九年，你打過多仗，擊殺過多敵人？”

“我……”

雷恩：“你記不清。這不是蔚藍的模擬戰，沒有系統給你計數記績，林敬也，你為什麼要拿在無數次生死邊緣歷練出來的標準，去批評十五歲的你？”

他的影子倒映在那雙異的眼眸裡，然後林敬也習慣地側頭，用能夠正常視的左眼認真地看著雷恩，這個作很像是主把頭蹭到雷恩的掌心。

“其實……”林敬也的聲音很輕，含著笑意，他看了看自己被雷恩抓住的右手腕，“我剛剛想的借口是——丟卒保帥，斷尾求生，是收益最高的選擇，幸虧剛才沒說。”

雷恩瞇起眼睛：“幸虧你剛才沒說。”

不然大概……當場咬死吧，雷恩憤憤地想。

“所以，這就是你這十多年裡把自己往死裡折騰的原因？”

一個缺右臂、右眼不能正常視的beta，到底要付出常人幾倍的努力才會在蔚藍的系統裡留下那顆金的星星？

他從接管927運輸艦開始，他做的所有努力都是為了保住他自己、保住他的屬下，他是一步一步地算計，才等到了那個孤軍營救的機會，這裡面與運氣沒有辦法關系，甚至運氣是拖他後的那個。

林敬也微微掙扎：“元帥，您十五歲的時候就從戰場穎而出為將軍，您覺得有指責我的資格嗎？”

“又跟長頂？”

他在林敬也腰上惡狠狠地擰了一把，滿意地聽到對方嘶了一聲。

雷恩歎了口氣，幽怨地說：“你行行好，放過我可憐的生理期吧，能不能不要讓它來了？”

林敬也：“……”

那您能先放過您可憐的築巢材料嗎？

“林敬也。”雷恩忽然說，“並不存在‘如果你當年可以做得更好’，因為從一開始你就是在為別人的過錯善後，你家那腦子有包、又常年缺位的爸，他連你那半年做了什麼都至今一無所知，雖然你的保能力很強，但他那甩手掌櫃的程度大概是直接把手甩到黑裡去了。”

林敬也聽著腦子裡都有畫面了，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我和小然回家後都是琳姨照顧我們，我父親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來見我們。他說工作走不開，但我們都知道他是不知道怎麼面對。”

“嘁，所以就直接跑。林路最大的過錯大概是沒文化，所以見識不行腦子不行還沒什麼擔當。”雷恩毫不客氣地評價，“但那件事裡犯下致命錯誤的，難道不是聯邦的治安部隊與駐守那片轄區的行星軍團嗎？不然，得到十五歲的beta去上陣廝殺？”

“您——”

“別跟我比。”雷恩直接按住他的，“我那是出生就在戰區，和你這況不一樣，雖然敵人多，但邊人至沒誰那麼拖後。”

提起這個，雷恩就又想去鞭伊狄爾特的了。

他複又抵著林敬也的咽把他推回巢裡，居高臨下地命令：“以前的就作罷，以後這就是我的戰利品，沒我的許可，誰也不能擅，膽敢損壞，後果……”

言盡於此，但未竟之意不難猜測，所以林敬也在心裡默默補充：軍法置。

他笑起來，常年繃著臉讓他的所有自然表都沒太大幅度，只是角微揚，但那雙眼睛裡的笑意幾乎滿溢而出。

“元帥，我沒有折騰自己。從之前考核的時候您就應該看了，我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從來不以德報怨，我可以等，但我不會讓那些事善了的。”他淺笑著說，“伊狄爾特沒想明白，所以他死了。而賈放，他死得比伊狄爾特還早。”

星寇的艦隻型號不一，盡管是同一個團隊，但靠著打劫和黑市易東拚西湊的戰艦，開著開著陣型就完全散了。

旗艦的引擎是最好的，所以那些護衛它的艦隻被逐一甩落，然而那個幽靈卻始終影影綽綽。

星寇們在這個幽靈手裡吃了太多的虧，但卻沒有人知道幽靈的來歷與份。

因為知道的人永遠說不出話了。

甚至那個幽靈能在曲速中追蹤他們！

工程師滿臉都是難以置信，啞聲匯報：“老大這不可能，幽靈還跟著，咱們星艦是比不了正規軍，但能在曲速追蹤的，有這技的都是聯邦鎮場子的英團隊吧？況且他們那個速度，那個引擎速度——這他媽來的是天穹之劍不？”

“不可能！”賈放低吼，“姓楚的孫子走哪都恨不得找個儀仗隊給他開道，要是那孫子，早就宣揚得全宇宙都知道了！給我加速，最大曲速！老子不信它還能跟！”

那個鬼魅般的影子忽遠忽近，所有人的汗都快要一並進曲速了，工程師和駕駛員的汗都在作臺上積了一小灘。

他們反覆進曲速又退出繞行，滿世界兜著圈子，像一隻被追得狠了的野狗。

好在，那個影子出現的地方越來越遠，終於在又跑了許久後，那個影子從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