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衙署有各衙署的規矩,不是你想來,想來就能來的。
就說這戶部,掌管天下錢糧,隨地撿個竹簡,說不定上面就記錄著哪個重鎮的稅收,非戶部員,豈能說就。
陶章很尷尬,穿著從四品的袍,拎著禮,站在衙署門口,委屈的像個一百四十斤的孩子。
他想不通,陳言為什麼要坑自己?
之前不是說了嗎,楚擎寫的那東西,全是一派胡言,可現在…
“陶兄?”
一聲輕喚,陶章木然的轉過,只見陳言正在面含微笑的從遠走來。
抬,助跑,沖過去,一把抓住了陶章的襟,作一氣呵。
陶章低吼道:“為何要戲耍我!”
陳言哭笑不得,輕輕推開了陶章:“戲耍,這話從哪里說起。”
“楚公子,那楚公子,是你戶部的算學教習!”
“是啊,不錯,前些日子人轉于你的賬目便是楚署丞核驗的。”
陶章的眼睛紅紅的:“可早些時,你明明說他在我陶府中核驗的蕭縣賬目是一派胡言!”
陳言苦笑不已:“那是因小弟愚鈍,看不懂罷了。”
陶章:“…”
這一刻,陶章拼命的心思都有了。
鬧了半天,是你專業不過關啊,不過關你跟我裝什麼專家。
不得不說,陶章這段時間的神力特別大。
年初到現在,他整日想的都是蕭縣的賬目,一想起李家人如此欺民害民,他都恨不得扎小人了,可老爹勸阻、同僚不解、上嫌他多管閑事,就連平日與他經常走的士林中的好友也對他避而遠之。
越是如此,陶章越想證明給所有人看,他是對的,他陶章是對的,他這大理寺卿愿意為天下人請命。
可惜,專業不對口,他這大理寺卿是搞“刑偵”的,蕭縣縣老爺李林是“經濟犯”,別說找到證據了,他連李林是怎麼貪墨銀兩的都不知道,知道貪了,怎麼貪的,貪了多,一概不知。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曙,有了“專家”,然后,就沒然后了。
“今早我還與楚教習說,讓他去尋…”陳言也不是傻子,一看陶章這表頓時反應過來了:“陶兄,莫不是你們已經見過,你…你二人有了口角?!”
陶章委屈的點了點頭。
不是有口角,是那家伙的護衛差點沒捅我兩刀。
陶大人是謙謙君子,沒瞞,沒添油加醋,一五一十的將事過程都說了一遍。
陳言這麼一聽,后槽牙有點作痛,上火了。
“誤會因你而起!”陶章也不要臉的,氣呼呼的說道:“你去幫我說項一番,去,現在就去。”
“這…”
陳言滿面為難之。
陶章倒吸了一口涼氣:“連你也怕這小小的署丞?”
陳言強歡笑著呵呵了一聲。
還連我也怕,是我最怕好不好!
這戶部之中,但凡不上朝的,誰不怕他,這小子有本事是真的,毒也是真的。
都是文臣,都是士林中人,也都是混文化圈的,罵人這種事,是大家必備技能和謀生手段之一。
結果呢,結果楚擎教授算學的時候,那真是讓大家大開眼界了,就說那第一日教授算學的時候,好多戶部員都被罵的懷疑人生了,甚至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的主事因為算不出員們的俸祿,被楚擎噴了小半個時辰后,回到班房都想要寫辭呈想要上書請辭了,大家勸了好久。
別的文臣罵人,最多就是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往你人品上攻擊。
楚擎不的,他是給別人的自尊心掏出來,撕吧撕吧扔地上,然后一頓踩,踩完之后再hepei一聲,這不算完,還要求大家一起hepei上一聲。
平常和楚擎見面,沒什麼事這家伙都三句話就能扎心,這要是給陶章求,陳言已經不敢想象下去了,楚擎這家伙說話太他娘的致郁了。
見到陳言滿面為難之,陶章一臉傲:“我不管,此事因你而起,你要幫我周旋!”
陳言無意間瞥到了禮,一拍額頭:“愚弟想到了,陶兄,你可攜帶了錢財?”
“錢財?”
“不錯,統統拿出來。”
“可是要用錢財贈予楚公子?”
“是如此。”
陶章皺著眉:“這不是辱沒人家麼。”
陳言都被氣樂了。
還辱沒,上午那會,這家伙為了搞錢就差把手我兜里了。
“聽我的就是。”
“好,你可莫要再誆騙我。”陶章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來隨從書,將攜帶的三貫錢全拿了出來。
得了錢財,陳言呵呵一樂:“隨我衙。”
二人一前一后,就這麼走進了戶部衙署。
到了班房門口,陳言敲了敲門:“楚署丞,是我,陳主事。”
不待屋回話,陳言推門而。
楚擎正在翹著二郎打哈欠,剛撇了撇沒等開口,陳言率先出聲。
“陶大人聽聞楚署丞正在為修葺韜武殿一事犯愁,愿慷慨解囊一番,幫你楚府補上虧空。”
楚擎連忙坐直了:“解了多囊?”
陳言微微一笑,將三貫錢放在了桌子上。
原本跟著進來的陶章,本是滿面討好的笑容,可一聽“修葺韜武殿”一事,頓時變了臉。
“陳言,你這是何意,韜武殿虧空,難不這楚家父子貪墨了銀兩,若是如此,本必然鐵面無私將這楚家父子拿下大獄!”
陳言都有心回頭踹陶章一腳了。
果然,沒等陳言開口,楚擎冷笑一聲,一指門外:“滾!”
罵一聲“滾”時,楚擎還不忘一把將桌子上的三貫錢揣進了袖子里。
陳言滿面苦笑,轉過,這才將事始末說了一遍。
陶章聽過之后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鉆進去。
深吸了一口氣,只見陶章面無表,繞過了陳言來到楚擎面前。
楚擎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鎮紙,準備隨時先下手為強。
誰知陶章笑了,笑容越來越諂,就連聲音都帶著一子討好勁兒。
“誒呦,楚公子,你我二人一見如故,不過是發生些小小誤會罷了,本,不,愚兄就知曉,你與楚文盛楚大人,皆是忠君國之人,豈會貪墨銀兩呢,莫要生氣,莫要生氣啦,愚兄,不過是和你說笑而已,莫生氣啦,氣壞了子,愚兄可是要愧疚的。”
楚擎冷哼了一聲,又指了指門口。
陶章一咬牙,笑容不變:“楚公子,你不是惦記舍妹嗎,改日,我為你引薦一番好嗎。”
陳言瞠目結舌。
章…你變了,風骨呢,正直呢,剛正不阿呢,你這也太…太阿了吧。
“你妹…你陶家自己留著慢慢盤吧。”楚擎瞅了眼禮,沒好氣的說道:“折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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