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跟哪兒啊。

姜書杳無力地擺擺手。

算了算了，越扯越遠，還是坐后面。

某人四仰八叉地占了大半位置，瞇著眼幸災樂禍地瞧。

不多時，前排再次傳來老姜的聲音。

“阿衍也瘦了，真不知道你們倆孩子在家整天吃的什麼。”

姜書杳眼皮一跳心虛的很。

想起那頓差點把毒個半死的小龍蝦，渾直冒皮疙瘩。

倒是旁這家伙，明明吃什麼都香，哪里瘦了。

孩不著痕跡撇過眼去，輕輕掃了裴衍一下，凝眉沉思片刻，自顧自點了點頭。

嗯，看上去的確瘦了些。

一月過完，除夕漸近。

街道社區掛滿了紅紅的燈籠，家家戶戶開始對聯大掃除迎接新年。

也正是這樣一個喜氣洋洋的日子里，一場來勢洶洶的肺炎病毒，已悄無聲息地席卷了全國。

除夕前一日，接到疾控中心急通知，蓉城全市醫護人員班堅守崗位，儲備充足的醫療資以應對春節疫暴發局面。

朱韻幾乎兩天兩夜沒合過眼，四十八小時尚不能回家一趟。

臨走前叮囑姜庭松照看好兩孩子，不要到跑，出門必須戴口罩做好防護措施。

經歷過十年前的大地震，再次面臨這樣的災難，蓉城人民短暫的驚慌過后，有的只是默契地上下團結一心。

這個春節無疑沉重而艱難。

彼時人擁的春熙路，IFS，太古里，如今冷雨空巷清寂無人。

餐廳，游樂場，酒吧，甚至街頭巷尾的麻將館，皆是關門閉戶，人人自危。

大年三十這天，姜庭松做了大桌的飯菜，臉上故意表現得輕松，招呼兩孩子盛飯端菜。

而后拿著手機走到臺外，給朱韻撥了通電話。

特殊時期，醫護人員很難將手機帶在上。

姜庭松沒抱什麼希，嘟嘟響了一陣沒人接聽，掛斷后又給裴東翰打。

父母離世后，這輩子能讓他牽腸掛肚的，大概只有妻，還有自己那位形單影只的兄弟。

疫原因，裴東翰免去了所有的商務應酬，難得清閑地躲在家里獨自過年。

姜庭松的電話過來時，偌大的別墅只剩下他一人。

闔家團圓的日子，裴東翰老早就吩咐管家給傭人發了紅包，讓他們提前回家過年。

那小兔崽子不在，他自己手下下廚也還不錯，橫豎再難吃都能將就。

不過這種時候，最懷念的自然是老姜家的醬香羊排。

電話接通，傳來杳丫頭乖巧的聲音，“裴叔叔，新年快樂。”

裴東翰端了杯紅酒走到院子里，仰靠在躺椅上心極好的呵呵笑道：“杳杳，你也新年快樂，上次裴叔叔送你的生日禮怎麼樣，喜不喜歡？”

提及上次的禮，姜書杳有些汗。

這十幾年來，裴叔叔送給的禮，都實在太貴重了。

完全是用錢砸的。

長輩送的東西，無論喜不喜歡，都不能拂了面子。

姜書杳深知這個道理，盡管覺得那玉佛吊墜有些......額，但還是誠摯地點頭：“喜歡。”

裴東翰嗯了一聲，徐徐道出玉佛吊墜的來歷。

“上次陪一位業界泰斗去南霧山拜佛，順道跟主持求了一枚玉佛，可以保平安，也能護佑你金榜題名。”

保平安，金榜題名。

原來是這樣。

姜書杳頓覺慚愧，前刻還嫌棄來著，卻沒想到是裴叔叔的用心之舉。

突然想到什麼，連忙將手機遞給裴衍，拿眼神示意他，“說幾句啊。”

大過年的，他這做兒子的有沒有孝心呀。

裴衍淡淡瞥了手機一眼，轉過頭繼續吃。

吃完兩口，不了孩人的瞪視，他才又將臉對著話筒，懶懶道：“你每天接那麼多人，記得做核酸檢查，沒其他事，我在這邊很好，你自己保重。”

開門見山，主題突出，言簡意賅的一句。

這家伙寫作文怎麼沒這水平。

電話里沉默了一陣，裴東翰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最后罵了聲小兔崽子完事，然后就讓把手機給老姜。

這個春節大家足不出戶，姜書杳除了窩在家里看電視，就是擔心母親。

手機日報上，每天都能看到染人數倍的增加。

起初只把這場病毒當做普通流的人們，也漸漸意識到疫的嚴重。

大年初三，市人民醫院，市中心醫院，包括華仁醫院在的十五家公立機構，開始迅速集結醫護人員和備用資，準備前往疫發的中心地帶展開急救援。

母親跟隨大隊伍走的那天，姜書杳覺整個世界都黑了下來。

從沒想過，十八歲這年，會經歷如此沉痛的生離。

大車上的白天使們，們那一道道瘦弱而堅定的影，令現場乃至全市人民淚目與肅然起敬。

一位丈夫追著大車，UＵ看書 www.uｕkａnshu.ｃom邊跑邊喊：“趙英明，平安回來。你平安回來，老子包一年的家務我做。聽到沒有！”

他說：“那是我老婆，我希平安回來。”

那刻強忍的緒轟然崩塌，眼淚落下的瞬間，手機也微微振。

姜書杳視線模糊地劃開屏幕，微信里，母親發來一段話。

【杳杳，這一趟不知何時才能歸家，或許再回來，你就已經高考。關于未來，媽媽并非要讓你一定走上學醫的路，畫室的鑰匙已經放在你枕頭下，喜歡什麼就去做，爸爸媽媽永遠支持你。疫期間保護好自己，好好吃飯，好好上課，等三月春暖花開，靜待媽媽的好消息。】

淚珠一滴又一滴的掉落在手機上，仔仔細細，反反復復地讀了好幾遍母親給的留言。

人是很奇怪的生，總要等到生離死別的時候，方能明白所之人的苦心。

可能姜書杳不知道的是，其實這場疫，改變了很多人。

包括朱韻。

喜歡什麼就去做，朱韻能對兒說出這樣的話，連自己都始料未及。

這些天目睹無數生命的離去，才方知人這一生的短暫與脆弱。

朱韻想，假如此去不能再回，那段話就當是留給兒最后的念想。

無論怎樣，總要讓兒知道，媽媽負重前行，不是為了學醫。

而是作為一名醫生，必須履行自己的責任。

哪怕這份責任，可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