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欽天監的王大人朝著袁崇武拜了下去,口中道:“啟稟皇上,臣昨日夜觀天象,發現天現奇觀,二十四星宿約有變,顯是紫微星有下凡之兆。”
他這一語言畢,朝堂上便傳來一陣竊竊私語,紫微星乃“帝星”,命宮紫微之星的人俱是帝王之相。此言一出,頓時有人出聲反駁:“王大人此言差矣,紫微乃是帝星,若紫微星下凡,難不是說咱大梁會有兩個皇帝?”
那王大人面不變,道:“非也,此帝星為輔,臣觀測良久,見此星約映照在宮中東南角,臣后來得知,那里乃是姚妃娘娘所居的玉芙宮,而姚娘娘不日便要分娩,若娘娘生產之時,便是紫微星下凡之日,此子命宮主星為紫微,日后必是一代帝王。”
“王大人此言未免太過武斷,姚妃腹中是兒是尚未可知,若說命宮紫微,委實太過可笑。”溫天神淡然,開口道。
王大人聞言,遂對著袁崇武跪了下去,拱手道:“啟稟皇上,微臣萬萬不敢欺君罔上,若皇上不相信微臣的話,可將欽天監的人全部召來審問,紫微星下凡乃是天象,并非人力所為,還皇上明察。”
袁崇武不聲,言了句:“朕曾聽聞,古時宮中亦有紫微星下凡之事,不過俱于皇后宮中,姚妃位于妃位,紫微星若真下凡,依著的位分,怕是沒這份福氣。”
“皇上,此事事關國本,再說后位懸空已久,紫微星下凡,對大梁來說自是可遇不可求的喜事,微臣斗膽,請皇上將姚妃娘娘立為皇后,以換我大梁國泰民安,國祚永存。”
禮部侍郎當先走出,對著袁崇武深深一揖。
諸人皆知袁崇武對玉芙宮娘娘疼若心肝,早有心立其為后,只不過一來姚氏為前朝公主,二來膝下無子,三來自建國后,袁崇武一直忙于豫西戰事,立后之事便一拖再拖,如今欽天監的人既能將紫微星下凡一事端了出來,便等于是袁崇武告知滿朝文武,要將姚蕓兒立為皇后。
近年來,袁崇武大權盡攬,鏟除異己,培植自勢力,如今的朝堂與他登基時自不可同日而語,朝臣最善于討得皇帝歡心,見欽天監如此一說,俱心中了然,戶部、工部、兵部,紛紛走出人來,對著袁崇武拜了下去,懇請皇上立后。
唯有溫天一派人卻按兵不,未幾,就有人上前,對著袁崇武道:“皇上,玉茗宮安妃娘娘乃皇上發妻,又為皇上誕下二子,皇上若要立后,玉茗宮娘娘于于理,都是皇后的不二人選,還皇上三思。”
話音剛落,朝臣中亦是有不人紛紛跪倒,對著袁崇武齊聲道:“請皇上三思。”
袁崇武著滿朝文武,眼底閃爍,道:“紫微星下凡,乃是天意,朕為大梁皇帝,又豈能逆天而行?”
袁崇武話音剛落,不待滿朝文武出聲,就見一個侍臉慘白,匆匆奔了過來,“撲通”一聲向著袁崇武跪了下去,渾瑟瑟發抖。
“啟稟皇上,宮里出事了,安妃娘娘在玉芙宮里中毒亡,姚妃娘娘……也不好了……”
侍的話說完,大殿里便如同炸開了鍋一般,文武百面上皆失,而袁崇武則豁然站起子,他的眸心黑得駭人,甚至連一個字也沒說,便大步沖了出去。
玉芙宮中,腥氣極濃,待那抹明黃的影趕至時,整座宮室的宮人俱黑地跪了一地,每個人都是面如白紙,直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袁崇武周被一層濃烈的戾氣籠罩著,他不曾對地上的宮人看一眼,橫沖直撞往殿闖,不時有宮人撲在他的腳下,聲道:“皇上,您不能進去,娘娘正在生產,會沖撞您……”
男人并不理會,一腳將宮人踹開,殿中的人聽到靜,每個人的臉都難看到了極點,就連牙關都打起了戰,紛紛跪了下去。
后殿中的腥氣比前殿還要濃郁,撲面而來,讓人作嘔。袁崇武站在了那里,他似是怔住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床上的姚蕓兒,濃稠的從的下不斷地涌出來,沾得到都是,太醫與穩婆俱是雙手紅,就連襟上也是通紅的一片,更不消說那床褥與錦被,更是早已被水打,珠子一滴滴地落在地上,發出一陣急促的“嗒、嗒、嗒”聲。
“皇上,娘娘中了劇毒,這會兒子,怕是……兇多吉了啊皇上!”張院判子抖得如同秋風里的落葉,一張臉比死人還要難看,跪在地上不住地叩首。
袁崇武一語不發,了拳頭,竭力讓自己冷靜,可子卻還是抖了起來,不他控制地抖。
床下已凝聚了一大攤鮮,待男人的朝靴踩上去,讓人極清晰地察覺到那一抹黏膩,袁崇武眼前一黑,俯將床上的子一把抱在了懷里。
“蕓兒,醒醒!”他的大手拂去子臉頰上的發,就見那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眼睛閉,周冰涼,眼見著氣若游,活不了。
袁崇武驚痛到了極點,心頭活生生地被人撕扯得不樣子,他回過頭,對著匍匐于地的張院判啞聲道:“過來,為娘娘止!”
張院判抬起頭,額上滿是汗珠,慌道:“皇上,微臣已想盡了法子,都不能將娘娘下的止住,娘娘懷胎九月,若要止,也需將胎兒娩出,如今這形,微臣……微臣實在是沒法子啊!”
袁崇武將姚蕓兒攬在懷里,他的臉鐵青,整個人繃著,聲音卻冷到了極點,讓人聽得清清楚楚:“那就將孩子取出來。”
張院判大驚失,道:“皇上,若是強行將胎兒取出,孩子定是不保,還皇上三思。”
“朕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你若救不活,朕要你全家陪葬!”袁崇武雙眸紅,每一個字都寒意森森,落進張院判耳里,讓他全一涼,冷汗滾滾而下。
西郊,皇長子府。
溫珍珍倚在人榻上,待心腹丫鬟走進后,頓時從榻上支起了子,道了句:“怎麼樣了?”
那丫鬟福了福子,低語出聲:“小姐,安妃娘娘中毒亡,尸首已被抬回了玉茗宮,大皇子和二皇子俱在那守著,而皇上卻一直留在玉芙宮中,誰都不見。”
溫珍珍眼眸一跳,對著道:“可探到姚妃的形?”
“聽說姚妃如今只剩下了一口氣,毒已遍布了全,從子里流出來的,幾乎要把整座玉芙宮都淹了。”
溫珍珍聞言,角便浮起一笑意,道:“如此說來,姚妃這一次,就算是大羅神仙也難救了?”
“可不是,太醫署的人全扎在玉芙宮,也毫無法子,據說皇上大發雷霆,說救不活姚妃,就要整座太醫署的人陪葬。”
溫珍珍冷哼了一聲,似是不以為然,可想起宮中的變故,心頭終究是舒暢的,未過多久又微笑起來:“我那可憐的婆婆雖說目不識丁,又是庶民出,可這手腕倒實在是高,既除去了姚氏母子,又給皇上來了個死無對證,對自個兒也真能狠下來心,不得不讓人佩服。”
那丫鬟見主子心極好,遂道:“小姐,安妃說到底也是大皇子的母親,如今故,按說您也該進宮為守孝,要不要奴婢服侍您更進宮?”
溫珍珍搖了搖頭,整個子都舒坦地向著人榻上倚去,淡淡道:“不必了,咱們再等一陣子,看看形再說。”
不等那丫鬟答應,又是一陣腳步聲匆匆而來,溫珍珍抬了抬眼皮,就見一個嬤嬤氣吁吁,先是對行了一禮,繼而道:“夫人,方才從宮里傳來了消息,說是姚妃娘娘在玉芙宮誕下一子。”
“什麼?”溫珍珍倏然起,杏眼圓睜,柳眉倒豎,對著那嬤嬤道,“不是說姚妃奄奄一息,只剩下了一口氣了,上哪生的兒子?”
那嬤嬤心驚跳,囁嚅著言了句:“夫人息怒,這其中的關竅,老奴也不知曉啊。”
溫珍珍從人榻上走下,心頭怦怦直跳,道:“那姚妃眼下如何了?”
“姚妃娘娘失過多,怕是拖不了多久了,皇上跟瘋了似的,寸步不離地守著姚妃。禮部那邊,已悄悄備起了后事。”
溫珍珍聽了這話,心頭方才舒了口氣,只笑得涼涼的,道:“這便是了,任是皇上有心將立為皇后,也要瞧自個兒有沒有這個福氣,妄想著當開國皇后。”說到這里,溫珍珍頓了頓,繼而輕啟朱,冷冷地吐出了三個字來,“也配。”
玉芙宮中,燭火通明。
“皇上,娘娘上的毒已侵臟腑,又加上生產時失過多,微臣只怕……娘娘撐不到明日了,還請皇上暫且回避,讓宮人為娘娘梳洗一番,也好……干干凈凈地上路。”
張院判艱難地將這句話說出,頭只垂得低低的,甚至連瞧都不敢去瞧袁崇武一眼。
男人一不地守在床前,對張院判的話置若罔聞。
“皇上……”張院判久久不見男人出聲,終大著膽子,又喚了一句。
“滾!”袁崇武終是開了口,這一個字低啞重,似是在竭力忍,隨時都會發。
張院判不敢多待,跪著叩首,畏畏地退了下去。
后殿中的腥氣依舊凝重,消散不去,姚蕓兒無知無覺地躺在那里,臉白如雪,沒有丁點人。
袁崇武將的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懷里,因著流了太多的,的子涼得如同一塊薄冰,袁崇武將近自己的口,自己則俯下子,將臉龐埋在的發間,沒有人能看清他臉上的表,他伏在那里,半晌都沒有彈一下子,唯有肩頭卻輕微地。
玉芙宮后殿,娘抱著新生的小皇子,卻是一臉憂,道:“這孩子落地三日了,卻連一口都不喝,可怎麼養得活。”
另一位娘聞言,也嘆道:“可不是,小皇子出生至今,皇上只顧著姚妃娘娘,一眼也沒來瞧過,這孩子倒也當真可憐。”
娘抱著懷中的嬰兒,見孩子生得濃眉大眼,唯有面卻泛著青紫,與尋常嬰兒大有迥異,讓瞧著便憐惜起來,輕聲道:“太醫說小皇子在母里沾上了毒素,解毒的藥要咱們喝下,化喂給孩子,可這孩子一直不吃,怎麼是好。”
兩人說起來,俱是憂心忡忡。小皇子出生至今,呼吸一直都是微弱的,落地三日,竟是從未哭過,宮人們幾乎不敢合眼,日夜守在孩子旁,似是生怕他隨時會去了。
“哎,娘娘今日怎麼樣了?”當先那個娘一面輕拍著孩子,一面小聲開口。
那一位娘亦低了聲音,道:“能怎麼樣,我聽人說,那鴆毒只需一小塊指甲大,就能毒死一整頭牛,安娘娘都已被毒死了,咱們家娘娘如今能保得命,也算是老天開眼,玉芙宮上上下下,都該念聲阿彌陀佛了。”
當先那位娘便一聲輕嘆,用勺子沾了些,輕輕順著孩子的溜了一點點進去,孩子小,又不肯吃,娘們只得將下,隔一小會兒便給孩子里順一點兒。
兩個娘嘀嘀咕咕,盡是說些宮中瑣事,未幾,便有太醫署的太醫來為小皇子號脈,兩人連忙將孩子小心翼翼地抱了出去,一點一滴,無微不至。
玉芙宮,后殿。
姚蕓兒仍一不地躺在那里,整個人單薄得如同一陣輕煙,仿佛輕吹一口氣,就能將給吹跑了一般,再也凝聚不到一起去。
袁崇武寸步不離地守在床前,解毒的藥已灌了下去,可姚蕓兒仍不見毫氣,便如同吊著一口氣,讓人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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